文/李華偉
夜晚的城市，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獨自一人走在陌生的、人來人往的、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走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裏，不免從心底裏生出一種孤獨的感覺，還有和這季節的天氣一樣的涼和冷的感覺。街道兩旁到處是高樓大廈，透過那些窗戶，透過那些燈光，可以想像裏麵的熱鬧和瑰麗多姿，可以想像那種歌舞升平、鶯歌燕舞的景象，那些作秀和表演，那些得意和興奮，那些榮耀和張揚。我知道，對我來說，那是另一個世界，一個我今生看來永遠攀附不進的世界。
一個人，孤獨地走在大街上，在2008年的這個冬天。
一年又一年，刷新的是日曆，不變的是日子。27年前，我一個不諳世事的山村少年，來到這繁華的都市，兩年後捎回的是一紙可憐的學曆和從此改變的命運。從那時起，一路走來，有過起伏和坎坷，有過失落和遺憾，有過挫折和無奈。歲月如流水，時間為我沉澱的，是一顆漸趨衰老、麻木和不再單純的心和一個無所棲息的靈魂。習慣了寂靜的場景，習慣了落寞的時光，越在路上行走，越覺得不知如何抬腿、如何落腳，越困惑腳下的路，越迷茫前麵的路。我也許是一個作繭自縛的人。
屈原《九章·涉江》有雲：“哀吾生之無樂兮，幽獨乎山中。吾不能變心而從俗兮，固將愁苦而終窮”。但不論走到何處，我一直懷念童年時山村裏冬天的那場雪。大地冰封，白雪輕柔地覆蓋了山穀，田野裏、屋舍上到處是耀眼的白，在金色的陽光下，格外地鮮活和美麗。雪後的天空是那麼藍，一種清新的藍，一種透明的蔚藍，一種沉寂的安寧，宛如清麗的處女聖潔而光明。如今，我多麼渴望再有一場童年的大雪，我多麼渴望再還給我一個銀裝素裹、潔白無瑕的純淨世界，我多麼渴望自己能夠再有一雙好奇的眼睛和一顆天真的心靈。
有些人也許生下來就勇往直前，可我不是。
回到富麗堂皇的酒店，在昏黃的燈光下，拾起床頭一本散文精品集，讀到畢淑敏的《提醒幸福》，對下麵的文字頗有感慨，也聊以自慰：“當我們一無所有的時候，我們也能夠說：我很幸福。因為我們還有健康的身體。當我們不再享有健康的時候，那些最勇敢的人可以依然微笑著說：我很幸福。因為我還有一顆健康的心。甚至當我們連心也不再存在的時候，那些人類最優秀的分子仍舊可以對宇宙大聲說：我很幸福。因為我曾經生活過。”
漫漫長夜，淒涼縈懷，雖處鬧市卻如置身荒野。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真的要麵對許多東西，不管你是否願意，甚至是想躲開和逃避。想塵世間，多少人在喧囂和騷動中悲苦著、掙紮著、憂傷著。
世上沒有圓滿，真正的完美來自夢幻、來自泰然自若的內心。自我平衡，靜如秋水，閑看花落，靜觀雲舒，是我希望獲得的心境。想起徐誌摩的詩句：“我輕輕地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
“人生本無鄉，心安即是家”。珍惜自己的所有，珍惜生命中的所愛，珍惜當前的一切，專心致誌地享受一頓晚餐，還有每一分每一秒從時鍾上消失的從不停息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