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大雨下了四十天,黃河決口,兩岸村莊淹了無數。不知道有多少人葬身在滾滾的黃河水中,他們的屍骸有的被衝向了遠方,有的直接埋入了深深的淤泥裏。
季天魂的性格像黃河水一樣,洶湧、澎湃。有時候豪氣幹雲,殺人就像黃河水一泄而注。
所以,那把開山刀下不知砍了多少人。這個人很是奇怪,不容易受傷,所以也就不容易死了。
磧口,位於晉西臨縣黃河與湫水河的交彙處,距省會太原約230公裏,距呂梁市(原離石市)約45公裏,距臨縣縣城約50公裏。季天魂還能例外的雙膝盤坐在黑龍廟前的石階上,看著眼前滾滾洶湧的黃河水。
他閉上眼,聽著遠處轟隆的咆哮聲,尋找著自己世界。
這條路他走了很久,最初的目的隻有兩個,看沒看過的風景和尋找一種寧靜。以為大千世界,總可以有自己能找到的一片淨土。
然後,大江南北,黃河兩岸幾乎走了個遍,也沒有找到自己心中所謂的淨土。
這一天,他又一次的來到磧口,這個曾經到過的地方。雙膝盤倒在黑龍廟前,這是和吳月娥最後一次見麵的地方,人,早已遠去,但黃河依舊奔騰不息。
他隨著黃河水的咆哮,逐漸進入到忘我境界。
其實,季天魂也有溫情,隻不過那種溫情極少流露。
雖然每個人都是多麵性的,但也總有一麵是值得別人喜歡;就像吳月娥喜歡季天魂的堅定、冷靜和必要時候的冷酷無情。
那個別離前的晚上,吳月娥躺在他像石板一樣的壞中國說:“許多事,沒那麼複雜,讓人變得複雜難堪的是內心那些不能進行自我控製的欲望,讓你成了時代進步的一顆可有可無的螺絲釘,或者商業浪潮中的一片浪花。”
這僅僅是江湖,在江湖之外,還有更大更廣闊的天地。我們個人,不能隻存於這樣的小世界裏爭鬥著。吳月娥說,我更希望你我可以走的更遠。
他的呼吸,在轟隆的咆哮裏,變得異常的平靜。
冥冥宇宙中,我們的生命不可能長生。所以給自己給對方多留一些空間,你會覺得生命的長度更長了。
如果你覺得內心不能夠平靜,那便閉上眼睛,跟我一起深呼吸,關閉往事和夢想,讓自己溶於宇宙,和它一起呼吸……
他想起了自己對吳月娥說過的話,今天又再次想起,用那些話來提醒自己。人,不可能一直清醒,所以有時候需要回頭來想一想自己說過的話。那樣,不僅是對別人的提醒,同時也可能會提醒著自己。
這個殺人像割草一樣的人,坐在偌大的黑龍廟前,聽自己的聲音,聽宇宙裏的細微。
“如果你覺得內心不能夠平靜,那閉上眼睛,跟我一起深呼吸,關閉往事和夢想,讓自己溶於宇宙,和它一起呼吸……”
一個巨浪衝上了二道街,把路上的幾個鬼子兵的屍體卷下下去。又一個巨浪衝上來,又有幾個鬼子士兵的屍體隨著渾濁的黃河水消失在黃河中。
季天魂的那把刀陡然的發出一陣嗡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