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十一月二號的下午,他又一次來到了荷花街。
在荷花街的荷花池巷32號租下了一個小院子,那就是後來的32號寂院。
入秋之後的港口一直風很大,秋風早已將落葉鋪滿了整個院子,他拿了鑰匙開門進去,滿眼的落葉,一地的滄桑。
第二天早上,妹妹陪他去墟溝的家具市場買了床回來,又幫他把院子裏打掃了一下後,她才回家。
回去之前妹妹幾乎就是千叮萬囑,叮囑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千萬要吃飯。還關照他晚上一定要蓋好被子……
他笑著答應她,她見過陸培琰。後來她對他說,她當時的感覺就是陸培琰對他不怎麼樣。
一切都過去很久了,前段日子她還曾經提起過這個名字。他說他已經忘記了她的樣子了,以後不用再提了。
妹妹前段時間精神恍惚,他想她也許比他更健忘,更應該忘記那個人吧。
後來阿乾也過來了,院子裏已經收拾的很幹淨了。其實,要是他自己的意思就不要掃那些落葉,因為他喜歡那些落葉,喜歡那一地的滄桑。猶如一個心裏有著太多故事的人,默默地堆積著這世上的塵埃。
但妹妹還是把所有的地方都打掃的幹淨。
再後來,因為32號幾乎是荷花街最高的有房子的地方;胖子沈彥波和阿乾來過一次路上摔了一跤後來就再也沒有來過。據說是懼怕這裏的高度,而他每次從底下的馬路要步行二十多分鍾才能到住處。
再後來就是慢慢的越走越快,十分鍾不到就能到達住處。也就在那個時候,他成了金剛腿。
那些都是以後的事了,工作上總是不愉快。他住在這個城市的最東邊,卻要去最西邊的地方開展工作。開銷是別人的幾倍,風裏來雨裏去的從來沒有計較過。但他受不了的是我的上級幾乎每天都在催訂單,他的開銷已經超出了他的收入了。
於是便不再出去,他想隻需要保持住自己的幾個中級訂單就可以了。有那幾個中級訂單吃飯和住房便不成問題,他討厭無休止的催促和追求經濟上的收入。
他開始偶爾的關機,再後來就開始用2688620這個號碼的小靈通。許多年之後他還記得自己用過的第一個手機的號碼是13912163216,盡管很久以前就已經換好易主。
那天他打電話給陸培琰說:“我在我們第一次看日出的地方住了下來;等你畢業後我們還在這裏看日出。”
她的回答讓他很失望,她說未來的一切我們都不可預料,你該有你自己的事去做。那個時候他認定了一件事就死不放棄,於是他對她說:“我決定了,我在這裏不走了,你先讀書吧。”
然後,開始了東西兩地的拉鋸式的奔波。就像一場疲勞的沒有盡頭的馬拉鬆,在不知道為何開始的時候開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的長跑。
阿乾有時候還會提起最後一次他們兩個人一起騎自行車從荷花街一起去新浦的情景……
那個時候他們那麼窘迫那麼狼狽,卻愛得單一,愛得執著;盡管像許多曾經年輕和正在年輕時候的人一樣,不知道愛情為何物,但卻一心一意。
年輕給予人的是熱情和追逐的勇氣,而歲月帶走的恰恰是那些熱情和勇氣。
歲數大了人便不敢再去對自己欣賞的人講出內心的感覺,怕被拒絕,害怕被拒絕之後心裏落空的寂寞。
所以,許多時候,留在心裏,默默地喜歡著。
但那個時候不是,如果失去了會追問對方為什麼;答案不滿意的話會繼續追問,如果有人幹擾的話會刀兵相見。隻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任何做法都在所不惜,無所謂後果。
那就是年輕,那就是熱血。
盡管在內心裏殺了無數次的往事,現實中依然沒有做出來;幸好沒有做出來,否則的話今天他不會有機會寫那些往事。
陸培琰在學校裏的一切,他一概不知。陸培琰心裏想的什麼,他從來沒有問過,她也從來沒有和他講過。
她,隻是與他見了不到二十次,那邊是一段戀情。那樣的戀情不知在今天算不算,但在那個時候,對於他來講算得上是人生的第一次。
人生有許多第一次,兩年後的第一次給了他一生忘不了的懷念,這便是遭遇。有的時候,人很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有這些經曆而別人卻沒有?
後來,他還是將這些歸於宿命。
他隻記得陸培琰的家在南通市海門的三星鎮,獨女。她與他說過父母做窗簾生意,小買賣那種,再後來,他對她一無所知。那一年,他在武學上沒有任何進步,生活的壓力和工作的障礙,令他焦躁不安。
那種焦躁,便像埋下了一堆火藥。隻是,沒有人知道這堆火藥什麼時候被點燃,是在他心裏爆發還是他點燃了拋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