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剛上小學的時候,農村因為識字的人不多,一般能到初中畢業就可以被安排工作了。到我初中畢業的時候,隨著識字人數的迅速增加(除了全日製的學校,還有各級掃盲班),除非有特殊關係,初中畢業已經不會再安排工作了,要高中畢業才安排工作。而且那時還沒普及高中。高中的錄取率不到30%(是連縣裏的重點中學平均的,農村中學的實際錄取率不到1%,經常是一所中學幾個班級連續幾年一個被錄取的都沒有)。正因為被高中錄取的不易,我雖然知道家裏很貧困,無法供我繼續上學,但是我還是堅定的決定要上下去!
暑假期間,我找到在安徽串門做活的哥哥(政策開始鬆動,允許外出打工了,但是每年要交村裏一筆很大的費用,大約占收入的一半。盡管如此,還是比在家裏掙工分要好些),同他一起幹活,掙夠了開學的學費。
那年秋天,我母親去世了。我沒有像別的孩子那樣痛哭,我隻是默默的流淚。
繼續上學。每到暑假就繼續去安徽打工。
打工期間,一個我們以前做過活的人家的姑娘走向了我。她每天都會找到我幹活的人家(那時一般人家就做一兩件家具,多則十天,少的一天,我們就換到另一家了),把家裏的西瓜、香瓜、葡萄、櫻桃等水果送來給我吃。我裝作什麼都不懂(其實傻子都看出了),不搭理她。我一方麵因為年齡太小,學業未成,另一方麵因為家境貧困,怕帶累她日後受苦,隻能這樣蜿蜒拒絕她了。希望她沒有記恨我。
高中期間,我有幸結識了幾個好哥哥,馬大哥、董二哥、史三哥。我們結拜成結義兄弟。即沒燒香、也沒磕頭,但是,我們彼此認定,從此我們就是親兄弟!他們的家境都比我好,於是,每天都是他們去食堂打菜,回來同我一起吃。在他們幫助下,我堅持到了高中畢業。
由於實在無法繼續上學,我放棄了高考(報名參加高考需要交5元的報名費)。
由於當時錄取率實在太低,我的幾個好哥哥也都沒能考上高校。
高中畢業後,大家各自為了生活奔波。平日沒有問候,沒有寒暄,但是隻要我有什麼困難,一封信(以前電話沒普及)、一個電話,就會全力幫助。人生得一知己足已,我卻有幸得到3個,是老天眷顧我嗎?
受人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我該如何報答我的好哥哥們?
我這樣想是不是反而進了俗套?
我好像總是慢了一步。等我高中畢業的時候,高中生已經不安排工作了。隻能外出打工。
這年夏天,我父親也去世了。得到消息趕到家時(當時還不通電話,隻能發電報,而且交通也不方便),已經火化了,見到的隻是一個骨灰盒。我沒有痛哭也沒有流淚,因為我知道,從此我要無比堅強,因為我就代表了我整個家。我就是家,家就是我。
獨自一人的家,是說不出感受的,也是無需說出感受的。以至於到現在,我還是不願說話、不想說話。
外出飄蕩,從那時起就注定要伴隨我一生了。雖然後來的打工潮讓很多人都在外打工,然而我卻有著同他們不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