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有些不明所以,最後又把視線挪回麵前的人。那人也在直直地看著他,拿起那盒藥和床上的玻璃瓶胡亂翻了翻,眼神有些發抖,半晌才說:“小楓……你不是一口氣打了七支吧……會出人命的……”
他並非思維遲鈍之人,朦朧中也把男人的聒噪聽進了大半,這句話便讓他一下子想通了整件事的原委。剛才那一刻他確實死了,死於新王立威的極刑。而這個男人所認識的“江楓”,也因為吸毒過量而死。
在某種奇妙的作用下,他死後魂魄並未消散,而是附在了這個“江楓”的軀體上!
江楓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因為喉嚨太過幹澀,最終沒能發出聲音。下一秒他被男人緊緊擁進懷裏,顫抖的手臂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小楓,還好沒事……還好沒事……”男人這樣停了一會,深吸了口氣,又猛地放開他,扳著他的肩膀細細打量了一番。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還想吐嗎?要不要去醫院?……操,我今天非得把你這些雜七雜八的玩意都拿去燒了!以後你要再敢碰一下,我第一個綁你去戒毒所!”
男人筆直的視線好像有實體一般,刺得他胸口一熱。雖然從頭到尾每句話都充斥著不滿、咒罵、抱怨,他卻能明顯感覺出,這個人是真心在為“江楓”著想,竭盡全力希望他好。
江楓清了兩下嗓子,還是覺得發聲極為艱難:“……能給我一杯水麼?”
一口氣喝了兩大杯水,因為嚴重缺水而幹枯的細胞又漸漸恢複過來,他才算有了一點對這具新軀體的實感。身體上還留著之前主人縱欲墮落帶來的頭痛和疲乏,但靈魂貼著忘川河岸走了一遭,重又回來,他的思路無比清晰。
所以,第一個需要問清楚的果然還是——
“抱歉……請問你是誰?”
兩人瞬間陷入了一陣非常難堪的沉默,男人先是一愣,而後臉色陰沉下來,嘴角抽搐了兩下。
“你看,……吸毒會對人的神經造成嚴重的損傷,我好像失憶了……”他當然不能直接跟對方說你負責的小歌手殼子裏已經換了一個人,可他對現狀的了解確實太少。在這種情況下,失憶是個萬能的借口。無論他行事跟以前的江楓有多大差別,都可以用失憶來解釋。
江楓自覺自己的想法在邏輯上毫無破綻,但他很快就發現,麵前這個火爆脾氣的男人思維跟他完全沒在同一頻道上。男人朝他的額頭正中狠狠敲了一下,又抓住他肩膀猛力搖晃,直晃得他天旋地轉險些再次暈過去。
“你小子,這節骨眼上跟我玩失憶?以為你越哥跟你那些緋聞對象一樣好糊弄是怎麼著?就算我信了,楚天王能信麼?法院能信麼?你是澳大利亞大草原上奔跑的鴕鳥麼?把你脖子上這玩意往土裏一紮就不用打官司不用賠錢了?還失憶,我揍你一頓能讓你想起來不?”
江楓一邊順應著男人的動作以降低自己的不適,一邊緊緊皺著眉頭。鴕鳥好像是生活在非洲的——不不,重點是,完全沒辦法溝通!
等到男人終於盡興,停下對江楓平衡感的蹂躪,他連著擺了幾次手,勉強說道:“越哥,你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既然沒辦法讓對方理解自己,就隻能先順著對方的思路。好在剛剛男人的話裏總算透露了最重要的信息,說自己是“越哥”,不然連稱呼都不知道,這個場麵還真沒辦法解決。
這句話讓男人結結實實愣住了。江楓不知道,原來那個小歌手雖然成績不怎麼樣,卻是個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的性格,對經紀人說話一向頤指氣使直呼姓名。這回一聲“越哥”喊得李程越心裏直犯嘀咕,別是真讓杜冷丁燒傻了吧。
“越哥?”江楓見他發呆就又叫了一聲。李程越隻覺一陣汗毛倒豎,發冷似的打了個哆嗦——他家小楓唱功一般寫歌也上不了台麵,就是這副嗓子是真妖孽,被這麼叫上一聲簡直肉麻死了,難怪能把那麼多小姑娘迷得神魂顛倒。
李程越沒等江楓再開口又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既然想起來了就去洗個澡收拾收拾,你自己聞聞你身上這股酒氣!趕緊捯飭利索了,跟我去見楚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