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洗大雁堡(1 / 3)

半人高,綠油油,青穗上遍是芒刺的大麥,就在東南風的吹拂宛似那無垠大海的波浪,一波婆的倒向一個方向,沙沙的麥穗互擊聲,麥田有著人語,仔細看那大塊大塊的麥田裏,偶爾還會看到黑忽忽的幾顆人頭——不,是幾十顆人頭——呀,幾百顆人頭在蠕動著,因為隻要麥被風一吹,就會顯出那些頭挽黑巾的人頭來!

這處大雁堡內的公雞已是叫第三遍了吧,有一輛“咕哩隆咚”響的大馬車,正拉著一大車用大木桶裝的桐油運向大雁堡,趕車的一根細竹長鞭迎空“啪啪”抽得滿天價響個不停,邊口狂叫:“快開門呀!”

根本不用喊叫,因為單隻車聲就把堡樓上的七八名堡丁驚醒,隻見堡樓上一個漢邊扣著上衣扣,低頭往下叫道:“哪兒來的?”

趕車的高聲道:“鳳翔景祥油行的車。”

擦擦剛睡醒的雙眼,堡樓上那漢道:“老丁,你下去看看車上裝的可是桐油不是。”早見他身邊一個漢邊挽著腰帶回頭就往堡樓下麵跑,一麵自言自語道:“怪事情,一大早趕來一輛桐油車,誰家的?”半尺厚的大堡門拉開一個縫,姓丁走出堡門,越過護寨河的石橋,邊拉開橋上石垛,望著橋那邊馬車上的漢,道:“誰家的桐油?”

車上漢既驚又急地道:“老鄉,不得了啦,盤山青龍會的人馬出現了。”姓丁的一驚,道:“在哪兒?”

趕車的急的直跺腳,道:“進去堡裏我再告訴你行不行?”

姓丁的手攀馬車護杆,人已站在馬車上,他見桶蓋上印著“景祥”二字,伸手去掀桶蓋。

趕車的道:“老鄉,我隻是想在貴堡躲一陣,等青龍會的人一過去我便立刻上路回鳳翔,要檢查就進堡裏看也不遲吧!”姓丁的露齒一笑,道:“這是倒行,也是規矩,再說青龍會的人還沒個影兒呢,緊張什麼?”

邊還仰麵望向那大片大片的麥田。趕車的似是不耐煩的立刻幫著把隻大木桶掀開來,隻見果是黃澄澄的桐油。

合起蓋,趕車的又道:“要不要再看?”

姓丁的一笑,道:“你多包涵。”顯然他是要每桶全得看。

趕車的滿麵惱怒地道:“我說老鄉,予人方便就是給自己方便,我今暫在貴堡將就一陣,可並未給你們惹上什麼麻煩,怎的大清早你就找羅嗦。”他一頓又道:“別的不提,單就我把盤山青龍會人的出動這消息送來,你們大雁堡也該謝謝我,怎會的,不但不謝,反倒找起麻煩來了,什麼意思?”姓丁的嘿嘿一笑,道:”你這消息對我們大雁堡而言,已經是發毛剩飯過了時了,兩天前便知道了,所以你隻一提青龍會,我這裏像是稀飯涼水般的平淡,至於為何要仔細檢查才放行,我這裏不說你也該明白了。”

“你們的消息可也真靈光,好吧,你就查看吧!”姓丁的順序一桶桶的掀開來看,一桶桶的又全是桐油,拍拍最後查看而又剛合起來的桶蓋,姓丁的回頭往堡門樓上叫道:“白大哥,全是桐油呀!”

早聽得堡樓上一人大叫,道:“開門!放車進來!”

一陣“吱吱”響,早見四麵堡丁分別把兩扇大堡門推開來,連石橋上的石垛也有人跑過來移向一邊。趕車的一聲“謝謝”,“吧”的一長鞭揮出,隻見兩匹健騾四蹄一揚直衝過石橋,大車進了大雁堡的門。大馬剛剛過了大堡門,就見趕車的雙手用力一挽馬韁繩,兩匹健騾雙雙人立而起,車上十支大桶突然一支支衝天而起,漫天桐油飛濺,早見十個黑巾包頭大漢一哄而出現在大堡門下。

太令人驚異了,這怎麼可能呢?明明一桶桶查過是桐油,怎爾會變成了握刀大漢。

堡門下尚有個堡丁,加上姓丁的共是七個人,他們尚未反應過來呢,早被十個握刀大漢猛的圍在堡樓下麵一陣猛砍,就在淒厲的叫聲,一個個倒在血泊裏。淒厲的狂叫聲驚動了堡樓上住的人,姓包的一驚而吼叫不已地道:“鳴鑼,大夥抄家夥呀!”

鑼聲驚動整個大雁堡。

但鑼聲早驚動躲藏在附近大麥田裏的盤山青龍會人,隻聽一片喊殺之聲傳來,守在堡樓上的人一眼望去,隻見麥田裏突然出現數百個,黑巾包頭一身青衫握刀漢,狂叫著往石橋這邊衝殺過來。

從堡上領著二十多人衝下來的堡丁,姓白的狂叫著:“快把堡門關起來!”

不料這時那趕車的已握著一把大砍刀,早把馬車橫在路間,他的身後麵,十個揮刀大漢迎著姓白的二十幾人狂殺起來!

姓白的伸手掀起一支大木桶看,不由得破口大罵,道:“娘的老皮,竟然把油桶隻裝上麵半尺深,下麵連個桶底也沒有的藏著人。”

遠處,堡外麵已聽得腳步聲傳來,那是大片腳步聲,姓白的奮勇往堡門那麵衝過去,三進三出的硬是被兩把砍刀給擋了回來,看著石橋上已擠著黑鴉鴉一群揮刀大漢殺來,光景是再也難以阻擋得了啦!不由咬牙一跺腳,回頭往堡內躍去,邊狂叫道:“青龍會的王八蛋們殺進來了,快抄家夥呀!”這時候那些距離堡門樓最近的十幾戶人家,早一**的抄起長矛大刀撲上去了,其還有幾個女人,她們看來似不輸於男人,迎著衝進堡門來的青龍會仁兄們,一樣不含糊的刀來矛往,如果青龍會的人要想衝進來,那得從她們的身上踩過去,血裏趟過去!

現在,青龍會的人就在大雁堡的堡樓內不過五十丈遠處被堵下來,大雁堡的人似也是豁上老命的但有一口氣在也不叫青龍會的人衝進一步。

雙方麵已殺紅了眼——大雁堡位在陝甘交界的一處高原上,這裏高原方圓五十裏,有幾處村落散在幾個地方,但就以大雁堡最大,當然大雁堡也最富有,裏麵住著多一半都是有錢人。遠處,麥田一邊的官道上,有棵遮蔭老楊樹,風吹楊樹抖,發出沙沙聲音,一個身材窈窕的青衣女,雙手叉腰,麵目寒寒的望著遠處!

遠處正是大雁堡——喊殺的大雁堡。

這女頂多二十三四歲,頭上紮著一條泛青藍紫的絢麗絲帶,絲帶是紮著一塊天藍色包發頭巾的,麟皮蠻靴上各嵌著一隻龍形銀片閃閃發亮,有一條尺長的青龍正繡在她穿的那件粉紅色短衫上,翠綠色的長褲褲腿緊緊的掖在她那雙蠻靴裏,現在呢——現在一輪紅日自高原的一端照上了她的臉,啊,我們這回可看清楚了,她那一雙星目,炯炯的迸發著比寒星還亮的光芒,挺拔如玉的鼻,微薄稍翹的櫻唇,嫩藕似的俏臉蛋,在那兩撒細長入鬢的柳眉挑起,表現的不是女性溫柔一麵,相反的,卻在無形流露出一股極端深沉粗獷的韻味,與那男人一般的悍勇與堅毅之氣!一旁,有個背劍漢,看來比這女要高一個頭,正小心的侍候在她身邊!

大雁堡內的搏鬥仍在進行,但卻依然在大雁堡的堡樓內不遠處,顯然那些黑巾揮刀衝進去的一群大漢被阻在那兒,光景是大雁堡的人全出動了。

大麥田裏,這時匆匆趟過來個四十上下的毛臉大漢,他躍到了大楊樹下麵,十分恭謹的對那女施禮,道:“當家的,半個時辰快到了,韓彪的人還沒有進展呢!”女嘴角一撩,俏鼻哼了一聲,雙目仍然直視著遠處大雁堡,毛臉大漢輕聲道:“呃,當家的準備……”猛的回頭逼視著毛臉大漢,女沉聲道:“祈老八,這時候你又犯了老毛病了,你以為我是在隔岸觀火?”

叫祈老八的毛臉大漢涎著笑臉搓搓手,道:“我……我……是……”

女冷冷又道:“別忘了戰局是操在我們手裏的,大雁堡有七百人口,能夠動刀搶的也有四五百,如今韓彪也隻衝進去百來人,竟然沒有一個往外退的,顯然大雁堡內還藏有實力,如果不把這股實力誘出來,萬一躲藏在某一暗處,等我們的人全部衝進去,他們來個後麵兜,你說怎麼辦?”祈老八忙點頭,道:“對對,當家的思慮周密。”

女拂拂發帶,又道:“兄弟們投靠在青龍會下,辛酸的過著刀口舐血日,雖說是被人們看著命不值錢,但是死也得死得轟轟烈烈,死得值得呀!”

姓祈的未敢再多話,女卻冷然又接道:“西涼槐山,我爹身三十八刀,他忍著一口氣被兄弟們抬回盤山,我不會忘記爹對我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也是他老人家的最後一口氣:姓勞的血要為青龍會流,別為他報仇。”

祈老八啞著聲音,道:“老當家一生為青龍會,至死也沒忘青龍會,忠肝義膽,弟兄們誰不敬愛。”

雙目直視著大雁堡,女似是沉痛地道:

“我勞愛接下爹的千斤擔,退了婚約,走出閨房,領著兄弟們討生活,每次行動我都為流血的兄弟們傷透了心,也流幹了淚,可是,可是……”

祈老八抖動著大毛臉,道:“當家的,青龍會上上下下的兄弟們,全都清楚當家的辛苦受累,這兩年來,當家的已在青龍會裏立了威嚴,祈老八最是佩服當家的,不論別的,就是最近的幾次買賣,若不是當家的籌思慎密,隻怕就不會恁般的順利了。”

勞愛輕聲一笑,道:“有勇加上有謀,相輔相成才能水到渠成。——哼,終於還是出來了。”

祈老八抬頭望過去,隻見遠遠的大雁堡牆外麵,分由兩個方向,兩彪大雁堡的人正吆喝著卷向那大雁堡正門,看上去兩下裏各有百多人。

一聲冷笑,勞愛沉聲道:“祈老八,領著你的人衝過去。”

一旁的祈老八手長把砍刀一舉,踏著麥浪躍去,他未開口,但大砍刀卻在空揮舞不斷——於是,麥浪的沙沙聲更見響亮,那些隱藏在麥田裏的黑布包頭漢們,一溜煙似的跟著祈老八撲向大雁堡,清晰的看來足有兩百多人。

看看已近大雁堡,祈老八才狂叫一聲:“殺!”

“殺!”聲在空激蕩,所有黑巾包頭的漢全躍上官道,緊隨在祈老八身後衝殺過去。

站在勞愛身後的一個瘦高漢,仰望著祈老八的人已衝上大雁堡前麵的石橋,已把包圍韓彪的大雁堡人馬引出堡外,他得意的一笑,道:“當家的真好計謀,眼看著大雁堡我們唾手而得了。”寒寒的望了遠處搏殺的人群,勞愛道:“餘唐,你別高興過早,要拿下大雁堡還有得一場搏鬥呢。”她注視著大雁堡又道:“除了大雁堡之主‘大邪刀’司馬玄之外,還有三個人物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