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橙花堡的暗影(1 / 3)

前言要想真正理解一段曆史,最好將你自己完全放進那段歲月裏。——作者的某曆史老師“橙花堡”這個名詞,在曆史上可謂人盡皆知,因為它曾是基加王國亞巴頓王子的寢宮,也是那個叛徒殺死自己父親的地方。然而在此之前,由精靈工匠們打造的橙花堡並不是作為某個人類王子的私宅,它的年代甚至比“基加”這個邊陲小國更為久遠,如果要追根溯源的話,或許還與著名的黑石塔有些關聯。故事開始的時候,亞巴頓王子尚未入主此處。要不是因為那幾點微弱的亮光,大概不會有人注意到,在不遠處的懸崖峭壁上,居然有著一幢通體漆黑的城堡,你並不能責怪路過的人三心二意——以至於忽略如此宏偉的建築,事實上,相比於斷崖下連綿不絕的怒濤,以及四周張牙舞爪的山峰,這座古堡的確不是那麼引人注意。更何況當初修築它的人——那些與黑夜為伴的精靈們,似乎並不打算讓他們的傑作為更多的人所知曉,於是趁著夜色,橙花堡悄然隱匿在周圍碩大如隕星的岩石之中。這片山崖山上幾乎沒有任何植被,就連頑強的千秋樹也不能在這樣的環境中生存,沒有人知道精靈們為何要在條件如此惡劣的地方修築城堡,不過有傳言說,這裏是當年精靈王用來關押犯人的場所,在城堡正下方的岩層裏,還有著一個巨大的地牢,地牢裏堆滿了犯人的骨骸。然而作為一所監獄來看,山崖上的建築又好像太過豪華了一些。夾雜著腥味的海風刮過峭壁上的岩石,掠過城堡某處高聳的尖塔,然後朝著北方吹拂而去。艾澤拉斯青月剛剛從遠處的海麵上露出半張臉,借助於皎潔的月華,可以看到一些機警的生物在懸崖的裂縫中築巢,那是腐鷹,依靠吞食屍體為生的怪鳥,此刻腐鷹那雙蠟黃色的小眼睛正充滿戒備的四處掃視,也許它們嗅到了食物的香氣。德萊尼人將這種鳥視為不祥之物——死亡的征兆,所以每每當它出現的時候,總是有石子或者羽箭從不同的方向呼嘯而來,仿佛殺了腐鷹,厄運就會隨之而去。不過現在並沒有人發覺腐鷹的存在,一道黑影在斷崖間驚險萬分的小路上一閃而過,然後古堡的陰影就吞沒了這個來路不明的人。皮靴踩著粗糙的碎石路麵,橙花堡半圓形的拱門入口近在眼前,來訪的黑影卻頓住了腳步。如果除去那身漆黑的長袍,訪客的皮膚倒是堪稱白皙,不過在刻意壓低的兜帽之下,那張略顯蒼白的臉卻談不上有什麼美感。一抹不安盤踞在來人緊鎖的眉頭之間,而那雙淡藍色的眼珠中,正跳躍著某種類似於焦慮的光芒。訪客深吸一口氣,他抬起頭,看著正上方橙花堡最為挺拔的塔尖,黯淡的雲層就像厚重的鉛塊一般,讓他有些心煩意亂。鎮定!來人警告自己,如果在進入這座城堡之前就自亂陣腳,那麼無疑會使更多的人被拖入深淵。他複習著自己一路上準備的說辭,以及恩師的囑托。天哪,該如何說服那些蠢蠢欲動的家夥?黑影感到頭皮發麻,他一度懷疑自己不能勝任這個使命——他們已經在橙花堡裏計劃了將近三個月的時間。“必要的時候,可以向他們展示那些匪夷所思的畫麵,我想紅袍法師們應該會明白,他們正在做的事情將引發怎樣的後果,這些畫麵就當是作為參考,”他的恩師在半個月前對他說,“希望橙花堡的法師們懂得懸崖勒馬。”他不禁苦笑,那些所謂的“畫麵”——他和恩師都認為是“神靈警示”的東西,隻不過是一些內容悲慘、風格荒誕的幻影,這類場景通常在夢境中才會出現,它們的說服力甚至還比不上一個油腔滑調的說客。又是一陣又濕又冷的海風吹來,空氣中的腥味讓他煩惱更盛,訪客閉上眼睛,聆聽著腳下的怒濤之聲。他並不認為橙花堡的法師們會冷靜到試著考慮“懸崖勒馬”,事實是,這座城堡本身就修築在岌岌可危的峭壁之上。最終他還是鼓起了勇氣,抬腿走進被陰影包裹的古堡。要到達那間約定好的會議室,首先得穿過一條狹長的走廊,然後再爬上一段玄石砌築的螺旋階梯,在台階末端的扶手上,應該有一個足夠以假亂真的海龜木雕。他以前來過這裏,不過這次的氣氛最為沉悶,波濤之聲被身後的楠木大門擋在外麵,走廊裏十分安靜,隱約能夠聽到幾聲窸窸窣窣的耳語,含混不清。隻是城堡第二層的人在交談罷了,他安慰自己,盡量不去考慮有關橙花堡之下堆滿屍體的傳言。很快他也能加入到談話中去,說不定那些法師們還會熱烈的歡迎他的到來。訪客腳步匆匆,走廊裏光線昏暗,隻有三兩根火把發出讓人心生困倦的微光,也許是橙花堡的仆人們太過粗心,忘記點燃掛在走廊頂部的燭架。在樓梯的入口處,他碰上了自從進入城堡後所看見的第一個活人。海姆因茨·羅·蘭恩大師,這是一位近年來在法師界初綻頭角的新秀,盡管有人說他隻是個依靠障眼法的沽名釣譽之徒,但是憑借著嫻熟的風火係魔法技藝,正值壯年的海姆因茨迅速獲得了眾多紅袍法師的認可。“蘭恩大師,”訪客停下腳步躬身行禮,看上去這位潛力無限的綠袍法師剛從後院散步歸來,因為他的鞋麵上滿是灰塵,一頭紅發也被海風吹得亂七八糟。“啊……”海姆因茨之前似乎並未注意到走廊裏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他上下打量著正向自己問好的年輕人,然後略帶遲疑的呼出後生的名字:“阿特洛波斯,是你嗎?”“正是,大師!”阿特洛波斯感到受寵若驚,他連忙點頭,實際上自己與眼前這位炙手可熱的法師僅有過一麵之緣,那還是半年前,阿克蒙德剛剛摧毀了魔法之都達拉然,在某個為法師們提供安身之處的庇護所,他的恩師與逃亡至此的海姆因茨有過短暫交談,阿特洛波斯則在那時擔任兩人之間的翻譯。如今阿克蒙德已經敗北逃逸,比起半年前倉皇的模樣,此刻的海姆因茨臉色要紅潤上許多。這倒是讓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的阿特洛波斯鬆了一口氣,他看著麵帶驚喜的蘭恩大師——或許事情並沒有自己和師傅想象的那麼糟糕。“離開安伯米爾以後,恩師常常掛念您的名字,”阿特洛波斯微微側身,在樓梯狹窄的入口處讓出一條路來,好讓綠袍法師先通過。“蘭恩也一直銘記著羅塞爾大師的教誨,”海姆因茨語氣中帶著恭敬,仿佛阿特洛波斯本人提起那位德高望重的白袍法師一樣,“大師近況如何?”蘭恩輕聲問道,抬腿走上扭曲的螺旋階梯。阿特洛波斯跟在綠袍法師身後,他原本可以回答諸如“恩師一切如舊”之類的客套話,然而望著海姆因茨那充滿活力的背影,阿特洛波斯卻在一瞬間改變了主意。如果將恩師與自己這段時間來的顧慮告訴眼前的這位法師,或許能聽到一些不同的看法。“事實上……”阿特洛波斯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心事重重,“家師近日似乎頗為煩惱。”走在前麵的身影忽然一滯,看來他的話的確起了作用。海姆因茨回過頭,從這個角度看去,綠袍法師一頭亂發就像熊熊燃燒的火焰一樣。“什麼事讓羅塞爾大師憂心?”蘭恩問。阿特洛波斯略作思索,然後用手指了指右上方,如果透過厚厚的花崗岩石板,他所指的地方應該是橙花堡第二層的某個會議室。“恩師為那間房子裏的人擔心。”這並非一句玩笑話,實際上海姆因茨今晚也得在那裏待上幾個時辰,所以他明白阿特洛波斯的意思。“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海姆因茨顯得有些以外,“那些紅袍法師們說,沙爾·集光者大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隻要通過稍後的決議,剩下的事情都是水到渠成的。”這番回答早在阿特洛波斯的預料之中,看來這個綠袍法師也未能覺察隱藏在整個計劃之後的巨大危機。阿特洛波斯心裏忽然產生了一種優越感,看來隻有像老師那般睿智的人,才能具有對普遍事物的真知灼見。比如說——他自己。阿特洛波斯及時的壓製了這份自傲,多年的學徒生涯,可不是隻讓他學會了一些法術。“沙爾大人的計劃的確堪稱高明,然而……”阿特洛波斯斟酌著字句,“自從兩個月前肯瑞托重返達拉然廢墟後,所有事情似乎都變得不可預料起來。”盡管海姆因茨正背對著自己,但阿特洛波斯敢保證,綠袍法師的眉頭一定皺了皺。“他們封鎖了那座被阿克蒙德**的千瘡百孔的城市,還在它的上空弄了一個堅不可摧的護罩,借此阻擋外界的視線。”阿特洛波斯繼續說,“天知道失去了安東尼達斯的領導,群龍無首的肯瑞托會幹出什麼事情來。”他的話都是事實。其實海姆因茨應該比阿特洛波斯更了解肯瑞托的動向,因為魔法之都是他曾經的棲身之所——在那座城市尚未被阿克蒙德襲擊的時候。支離破碎的肯瑞托兩個月前重新現身,並再次掌握了達拉然,但是眼前的海姆因茨並未急著去投奔肯瑞托議會,這就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很多問題。換句話說,如今的肯瑞托已經不再似以往那般值得信任。“羅塞爾大師有什麼高見?”綠袍法師放慢了腳步,他們接下來要討論的話題,可能並不是樓梯盡頭那些紅袍法師們想要聽到的。“這一切可能都要起源於一個怪夢,”阿特洛波斯謹慎的說,“我和恩師都做了相同的夢。”他特意強調這一點。海姆因茨在光線黯淡的台階上轉過身來,他的眼睛緊盯著阿特洛波斯的臉。“那是怎樣的夢?”“災難,以及無窮無盡的痛苦,”阿特洛波斯說,他的左手在袖間摸索著,隨後拿出一個精致的魔法卷軸,卷軸用一根暗紅色的繩子捆綁著,這本來是要在接下來的會議上展示的。但阿特洛波斯決定先讓綠袍法師看看其中的內容。“都記錄在這個上麵,”他把卷軸遞給海姆因茨,“恩師覺得這些畫麵是神靈的警告。”綠袍法師將信將疑的接過這個沉甸甸的小東西,羅塞爾大師似乎在卷軸上下了大功夫。他小心的解除那根細繩子,在卷軸打開的同時,一道紅色的光芒居然從手中的什物上湧出來,這些光線交錯變幻,組成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麵。畫麵不斷跳躍著,海姆因茨的眼睛裏第一次泛上一抹驚懼。他仿佛能從閃爍的紅光之中,聽到來自地獄的哀嚎。光芒僅僅持續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但看海姆因茨的臉色,就像剛經曆了一場生死大戰一樣。“太可怕了,”綠袍法師抬起頭,他有些慌亂的重新紮好卷軸,然後像丟棄某種不祥之物一樣——將卷軸快速塞回阿特洛波斯手中。“羅塞爾大師認為這些都會是真的?”海姆因茨掏出一麵棕色的手絹,擦拭著額前的冷汗,“他覺得這與我們接下來要進行的會議有關?”“準確的來說,是與會議的結果有關,”阿特洛波斯收回卷軸,綠袍法師看上去有些受驚過度。然而阿特洛波斯很滿意這種效果。“需要給您來杯熱水嗎,大師?”他選擇再次隱藏自己的真實心情。海姆因茨擺擺手,綠袍法師的注意力似乎還放在早已消失的畫麵上,“這些不過隻是幻象,”他試圖安慰自己,“沙爾·集光者大人不會讓事態朝著如此惡劣的方向發展,他從這之中得不到任何好處。”“是的,”阿特洛波斯扶了海姆因茨一把,兩人繼續朝城堡的第二層前進,“恩師也認為集光者大人不會欺騙我們,此刻貿然猜測他的意圖同樣毫無意義。”阿特洛波斯並未意識到自己的言語有些莽撞,“但這並不代表他的計劃是萬無一失的,畢竟幾乎所有的人都不清楚,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裏,達拉然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除了肯瑞托的那些法師們。”他的話讓剛剛平靜下來的海姆因茨再度緊張起來。“或許是這樣的。”綠袍法師掙脫阿特洛波斯的攙扶,“應該讓會議室裏的那些法師們看看卷軸中的東西,”海姆因茨輕撫額頭,“集光者大人的計劃存在隱患。”“恩師也是這麼想的。”阿特洛波斯說道。螺旋階梯終於走到了盡頭,在燭光可以照亮的地方,阿特洛波斯看到那隻記憶中的海龜雕刻,它還匍匐在相同的位置。橙花堡的早期歲月中,第二層的房間並不是用作會議室的,精靈們將自己的仆人安置在這裏,所以不論是走廊還是裝飾,都看不出半點奢華的跡象,甚至在一些陰暗的角落,還掛著殘破的蛛網。海姆因茨不再言語,他徑直朝著走廊盡頭的鬆木門板走去,似乎還在考慮之前看到的東西。阿特洛波斯沒有打攪綠袍法師的思緒,同時,他在橙花堡第二層鑲著鐵框的窗戶邊,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一個許久不見的老朋友,盡管光線微弱、歲月蹉跎,阿特洛波斯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嘿,這是誰!”阿特洛波斯微笑著,朝窗邊的人招手,重逢的喜悅讓他暫時忘記了令人心煩的使命。那個人麵露驚訝,看著剛從螺旋台階上走出來的阿特洛波斯,接著,他欣喜的咧開嘴,露出一對漂亮的犬齒。“嘿!”那人主動上前,“好久不見,阿特洛波斯。”他們來了個擁抱,感受著對方巨大手掌輕拍自己的後背,阿特洛波斯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時代。“聽說你拜入了奧伯萊恩·羅塞爾大師門下。”兩人寒暄之後,他的朋友羨慕的說道。“隻不過是個學徒罷了,”即便如此,阿特洛波斯的語氣裏還是帶著一絲得意,“這次來橙花堡也是受恩師的委托。”“不得了!”朋友嘖嘖稱讚。海姆因茨已經進入了鬆木門之後的空間,這條走廊上現在隻剩下兩個人。“你在這裏做什麼呢?”阿特洛波斯打量著他的朋友,“分別的時候你不是說過,要去卡茲莫丹嗎?”“三年前我就離開那裏了,”他的朋友說,“後來跟著卡茲莫丹的工匠部隊,在北方打了一年的仗。”三年前,阿特洛波斯回憶著,那就是風霜元年,阿爾薩斯剛剛弑殺耐奧祖,這麼說他的朋友應該參加過北方會戰。“再後來又去了烏鴉嶺,和你一樣,到別人門下做學徒。”他的朋友指了指自己的亞麻衣裳,這是學徒的裝束,不過阿特洛波斯很早以前就不穿這種衣服了,“可惜我的師傅並沒有羅塞爾大師那般出名。”“這並不重要,”阿特洛波斯聳聳肩,口是心非的說。“今年一月份的時候,師傅和我去達拉然進修,運氣不好碰上了阿克蒙德,”朋友苦著臉,看得出他似乎覺得自己很倒黴,“我們僥幸逃了出來,沿著奧特蘭克山脈往寒風據點趕去,那些該死的石像鬼就像蒼蠅一樣緊追不舍,”朋友心有餘悸的說,“後來又去了很多避難所,兩周之前,橙花堡的法師們收留了我們。”阿特洛波斯點點頭,這半年來,有太多人像他們一樣倉皇逃竄,例如方才的海姆因茨·羅·蘭恩。“有傳聞巫妖王即將蘇醒,天災軍團很快就會從諾森德南下,屍骨平原上爬滿了食屍鬼,而冰屑港的錚骨戰船早已整裝待發。”他的朋友麵色憂慮,“師傅說肯瑞托已經不可靠了,現在隻有沙爾·集光者大人才能阻止天災,他製定了詳細的計劃。”“我正是為這個計劃而來,”阿特洛波斯說,但他沒有告訴自己的朋友,沙爾·集光者的計劃並非針對巫妖王,更重要的是,阿特洛波斯是來阻止集光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