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優雅的男人對著手中的燈籠輕輕一吹,隨後哈斯卡就聞到一股羊脂和石蠟混合的氣味。
男人示意他們繼續前進。
瑞格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哈斯卡甚至在他的眼神中讀出了一抹驚慌。
三個人穿過一道通廊,通廊的兩邊拴著幾隻體形巨大的獵犬,當哈斯卡路過它們的時候,獵犬發出低沉的警告。
這道通廊大約有十多米長,哈斯卡第一次見到如此厚的城牆。
通廊的另一端連著一片寬闊的中庭,中庭邊角滿是獨立的作坊,哈斯卡看到幾個鐵匠將冷水淋到一團燒紅的鐵器上,而另一邊的一個小夥子正賣力的拉動著風箱。
這時瑞格忽然從後麵捅了捅哈斯卡的腰,“看那邊!”牛頭人悄聲說道。
哈斯卡順著瑞格的手指看去,在他們的正前方有一座巨大的碉樓,依照窗戶的數量來看,大約有五層高,而在碉樓的頂部,一麵猩紅色的大旗正在風中搖擺。
這麵旗子上有兩條鵝黃色的橫帶,中央部位繪著一個圓圈,圓圈上點綴有三個黑色的三角形。
哈斯卡似乎在哪裏見過這樣的圖案。
但他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領路的男人朝著碉樓的一個入口走去,看來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這裏。
一路上這個男人沒有再講話,或許他已經意識到他們之間語言不通,所以盡量減少交流。
碉樓的內部並沒有哈斯卡想象中那麼黑暗。
他們正行走在一條半封閉的長廊上,長廊的左側是一排廊柱,通過廊柱間的空隙,可以看到又一個中庭。
哈斯卡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四周,在他右手邊的牆壁上,掛著幾幅看上去年代久遠的油畫。
都是些人像畫,這些人多半是城堡曾經的主人,或者和主人有密切關係的人。
他們通過一道長長的台階進入這座建築的第二層。
這裏的裝修比起第一層要豪華上許多,哈斯卡腳下踩著做工精良且一塵不染的地毯,地毯上繡著高貴的花紋。而在他們頭頂,則掛著許多燭架,燭架上滿是獸形雕刻,哈斯卡覺得這些形象大都出現在神話之中。
他們在一扇高大的木門前停下腳步,門的兩邊站著四個全副武裝的護衛,哈斯卡注意到護衛的矛尖上都泛著幽幽的綠光,大概塗上了某種致命的毒藥。
帶路的男人將手中的燈籠掛到門旁的銅鉤上,接著他便輕輕叩響了木門。
哈斯卡和瑞格在一旁默默的站著,他們盡量不去靠近那些衛兵,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敵對。
男人得到了允許,木門緩緩打開。
哈斯卡不由得瞪大眼睛,他急切的想要看看,究竟是誰將他們關在地牢中。
男人示意他們跟進來。
這裏似乎是一間書房,但是陳設要比書房奢華很多,最吸引哈斯卡目光的,就是掛在不遠處牆上的巨幅壁毯。
這幅壁毯表麵繡著和哈斯卡之前看到的旗幟上一模一樣的花紋,在花紋的正下方,還用古老的花體字書寫著幾段類似訓誡的句子。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端坐在壁毯前的書桌旁,此刻他那淡紫色的眼睛正看向哈斯卡和瑞格。
哈斯卡也在端詳這個人,幾秒鍾後他終於確定,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老人開口說了什麼,哈斯卡沒聽懂。
領路的男人告訴瑞格,城堡的主人請他們落座,於是哈斯卡和瑞格坐到了靠近門口的位置。
男人朝老者低聲說了幾句話,隨後老人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他目光炯炯的看著巨魔和牛頭人,嘴裏低聲念叨著什麼。
哈斯卡立刻警惕起來,他聽得出這似乎是一句咒語。
隨後他就感到喉嚨一陣蠕動,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揉捏他的聲帶一樣,與此同時,哈斯卡的耳部也傳來一種異樣的酥麻感。
這個老頭做了什麼?
哈斯卡想站起身子,卻被帶他們過來的男人一把按回原位。
“別緊張,小夥子。”那個老人開口說道,“我隻是在你的咽喉和耳膜上做了些手腳,”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我們方便我們交流。”
哈斯卡瞪大了眼睛,他居然將老人的話聽的一清二楚,身邊的瑞格也發出一聲驚咦。
兩人相互看了看對方,臉上寫滿了不解。
“奧伯萊恩·羅塞爾大師是東部大陸最博學的法師之一,”老者身邊的男人開口說道,“他可以幫你們充分理解我們的語言,隻需要一個小小的法術。”
哈斯卡摸著自己的喉嚨,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歡迎來到英魂堡,我是這裏的主人,奧伯萊恩·羅塞爾,”老人回到自己的座位,開始了自我介紹,“這位是我的仆人,賀齊拉德·綠葉。”
帶他們來這間房子的男人輕輕點頭,但哈斯卡卻從他彬彬有禮的舉止中看出了些許的警戒。
“我是哈斯卡·暗矛,身邊這位是瑞格·石蹄。”哈斯卡說出了他們的名字,除此之外,巨魔不打算透露更多的信息,因為他還無法確認眼前這位自稱奧伯萊恩的人的身份。
哈斯卡已經能夠流利的說出那種奇怪的語言。
“很好,”奧伯萊恩說,“或許你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同樣,我也有很多問題要從你們這裏得到答案,如果我們雙方能夠和平交談的話,那真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綠葉站到了門口的位置,似乎實在提醒新來的兩個人,沒有得到允許的話,是不能擅自離開這間房子的。
“我們的確有很多問題,”哈斯卡說,他掃了一眼牆上的壁毯,“首先我想問的是,你們是怎麼將我和瑞格從聖蘭納爾山帶到這裏的,據我所知,拉茲姆區的守衛不會輕易讓陌生人進入法爾維。”
這是他目前最關心的事情,如果能搞清楚的話,說不定就知道如何返回聖蘭納爾山了。
出乎哈斯卡意料的是,奧伯萊恩臉上居然露出疑惑的表情。
“聖蘭納爾山、拉茲姆區、法爾維,”老人念叨著這幾個詞,“不,我想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東部大陸沒有這些地方,我想卡利姆多也沒有這樣的地名。”
東部大陸,哈斯卡怔了怔,之前綠葉就提到過這個名詞,他還以為那隻是口誤。
事實上,所謂的“東部大陸”早在“陸地洗牌”時就變得四分五裂,這樣的叫法或許隻有在地理研究刊物上才見得到。
那是一千年前的曾經存在過的一片陸地。
哈斯卡感覺自己的眼皮微微跳動,一股不好的預感泛上他的心頭。
“你們是在哪裏找到我們的?”哈斯卡又問,從法爾維到城堡的地牢,這之中一定有一個很重要的過程。
奧伯萊恩思索了一下,說道:“是我的門客發現了你們,”他頓了頓,“在城堡外的荒地上,你們昏倒在雪地中。”
哈斯卡和瑞格對視了一眼,事情有些不對勁。
“在這之前呢?”哈斯卡聲音中帶著慌亂,“那個身著黃色長袍的人是誰?”
奧伯萊恩搖搖頭,“我無法回答你們的問題,”他說,“我不認識什麼身著黃色長袍的人,而關於你們的來曆,這正是我的問題之一。”
哈斯卡感到天旋地轉,他之前建立的一些假設瞬間就被推翻了。
老人的表情十分認真,應該不是在撒謊。
難道這件事情遠遠沒有哈斯卡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哈斯卡感到他的心開始狂跳起來。
“不對,”巨魔喃喃道,“不對,有人闖進了聖蘭納爾山,然後我們就被丟在某個城堡外的雪地裏,這兩件事情完全沒有聯係。”
老人的眉頭皺了皺,門口的綠葉看了看他的主人,同樣有些疑惑。
“為什麼將我們關到地牢裏,”哈斯卡努力平靜下來,他的腦子現在亂糟糟的。
奧伯萊恩看著臉色異樣的哈斯卡,“如果我們的人忽然出現在部落的地盤,恐怕也會被立即關進水牢吧,”老人說道,他的語氣聽上去就像哈斯卡問了一個很幼稚的問題一樣。
“《歇林宣言》上可不是這麼寫的,”瑞格終於開口說話了,“如果不是戰爭狀態,聯盟和部落都無權扣押對方的人員。”
老人忽然笑了,他望向自己的弄臣,“賀齊拉德,你有聽說過《歇林宣言》嗎,這是什麼時候簽訂的?”
這種話聽上去有些無賴,但哈斯卡覺得奧伯萊恩並不是在胡攪蠻纏。
奇怪的語言,樣式古老的建築,裝備複古的士兵,東部大陸,以及緊張的聯盟與部落關係,這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和哈斯卡不在同一個時代。
他們就好像回到過去了一樣。
一個大膽的猜測忽然從哈斯卡腦中湧出,他不禁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