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地寡言少語起來,每天隻是板著一個冷傲清高的麵孔,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裏,連他媽媽都看不下去了,“遠遠,誰又招你了?”
見陳遠愛搭不理的樣子,陳遠爸爸大開著玩笑,“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陳遠媽媽笑起來,“連青春發育期還沒過,怎麼就到了更年期呢?”
“這是少兒更年期。”
陳遠爸爸故意大聲地說,逗得陳遠也憋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不過笑過之後,陳遠的臉又變成了陰天,雖然他並不否認朱勇的話——柳老師還不錯,脾氣好又耐心,但總有一種逆反心理在作祟,使他不時地生出莫名的煩惱來。
陳遠媽媽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也學著陳遠不耐煩的樣子下決心地說:“唉,瞧你這樣子,非得憂鬱症不可,算了,我收回成命,允許你周末玩兩個小時的電腦,不過,就兩個小時噢。”
即便如此,陳遠的臉上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一會兒罵自己笨瓜,一會兒罵電腦設計沒有思想,最後,他幹脆關了電腦站到陽台上看著遠處發愣。
“遠遠,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失戀了?”陳遠媽媽關心地跟在陳遠身後問。
陳遠忍著心中湧出的無名火,對媽媽說:“你就別問了,我沒有談戀愛。”
“可瞧你的樣子……”
不等媽媽說完,陳遠立刻擠出一絲笑容,“好了媽媽,忙你的去,我下去遛達遛達。”陳遠不想聽媽媽的嘮叨,下了樓,將手斜插進褲兜裏,懶散地往居民區一座花池走去。
九月,月季花開得正旺,姹紫嫣紅的花將花池裝扮成一個大花籃,有幾個兒童正繞著花池跑著叫著,花池南邊有顆大槐樹,大槐樹的枝子上掛著幾個鳥籠,一個養鳥的老爺爺正悠閑自得地坐在花池邊上看著他的鳥兒自言自語。
陳遠知道這個老爺爺姓侯,每天都能見到他提著幾個大鳥籠子去溜鳥,隻是從未和這個侯爺爺說過話,此時,見侯爺爺如此愉快地在那觀鳥兒,突然羨慕起來,甚至在腦子裏向往起那種心情恬淡、與世無爭的大俠生活來——獨自坐在一個聳立水邊的空樓裏,琴簫作陪,長劍相伴,一杯薄酒,一碟豆幹,讀自己喜愛的書,畫自己欣賞的畫,豈不悠哉自在?然而,這種隱士般的生活似乎隻能在侯爺爺這種老來無事的人身上尋找了,他不禁走上前去問:“侯爺爺,這些都是您的鳥兒嗎?有幾隻?”
慈眉善眼的侯爺爺笑了,衝陳遠點點頭,繼續看他的鳥兒,嘴裏還在不停地對籠中的鳥兒絮叨著:“要說幾隻鳥,我可數不清,是啊,我怎麼能夠數得清呢?”
大槐樹上不過掛著5個鳥籠,每個鳥籠裏也隻有一隻鳥,侯爺爺怎麼能說數不清呢?陳遠覺得人老了是不是就糊塗了,不識數了,用媽媽的話說叫老年癡呆症,便不自覺地在他身邊坐下,和他一起看那5隻鳥兒。
那邊,籠子裏的鳥兒歡快地蹦著唱著,這邊,侯爺爺愉悅地哼起了京劇。
不知為什麼,陳遠覺得這5隻鳥兒實在是煩,侯爺爺更煩,嘰嘰喳喳的鳴叫聲和侯爺爺不成腔不成調的京劇混雜在一起,簡直讓人煩透了,他不得不離開侯爺爺和那5隻鳥兒。回家後,陳遠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占線!陳遠等了一會兒再撥,還占線!他是在聊天還是上網呢?氣得陳遠擱下電話躺到床上生悶氣,為什麼在他需要和別人聊聊時,別人總在忙?這個可惡的牛蹄子。
牛天梓的確在上網,他想在網上找到一些樂趣,因為他的心情並不比陳遠好多少,煩躁的原因來自兩個方麵,一個是自己,別看他上柳老師的課時故意搗亂,但下課後心裏卻會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好感覺,用以強淩弱這幾個字來形容自己並不過分,他覺得自己實在可惡,總會做出連自己都討厭的事,他想控製自己的嘴巴不去給柳老師的課程搗亂,但他做不到,似乎隻有搗亂才能對得起愁悶不解的陳遠,才能證明自己的仗義,所以他煩;第二是來自於劉穎,剛開學那天,他托孫曉磊轉送給劉穎一件小禮物,一個精致的進口鑰匙鏈,不知為什麼,劉穎對他並沒有任何表示,甚至連想謝謝他的眼神都沒有。
其實牛天梓哪裏知道,他托孫曉磊轉送的小禮物,孫曉磊早就用另一種方式向劉穎表達了——送給你吧,鄒雨悅都有好幾個了,這個給你,喜歡嗎?
劉穎痛快地接受。
牛天梓幾次看到劉穎在手裏把玩那個鑰匙鏈,也幾次想開口問問劉穎喜不喜歡,但都由於劉穎對他的冷臉而打了退堂鼓。她心裏到底怎麼想?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偏要對那個鑰匙鏈如此鍾情?不喜歡與鍾情把個牛天梓的心都攪煩了,他太想知道劉穎對他的看法了,為了能引起劉穎的注意,他不惜借用語文課的機會極力地表現自己,他甚至想,即便是得到劉穎的一頓臭罵他也會高興,但劉穎的態度——不理不睬又一次讓他大傷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