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米和朋友趕往倫敦見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父母。奇怪的是,父母一家人對他卻很冷淡,雷米心裏也很難過。這是為什麼呢?
下了船,懂得英語的馬西亞信心十足地走到一個長著棕紅色胡子的胖子身旁,把帽子拿在手上,彬彬有禮地打聽去格林廣場的路。
他們被告知,隻要沿著泰晤士河走就到了。
他們走了一段路,在一塊銅牌麵前停了下來,銅牌上刻著兩個名字:格萊斯和伽雷。定了定神,他們拉響了門鈴,進屋了。
他們走進了一間辦公室,有兩三個人正俯身在辦公桌上埋頭寫字。
馬西亞用英語說明來意後,辦公室的人全都抬起頭來看他們了。
一個人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把他們帶進了一間堆滿書籍和紙張的房間。其中坐著的一位先生上下打量著他們,用法文問:
“你們中間誰是巴伯蘭養大的?”
聽見他講法文,雷米一下子放鬆了很多:
“是我,先生。”
“巴伯蘭在哪兒?”
“他死了。”
這個人又問了一些有關他成長經曆的問題,雷米簡要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雷米講的時候,那位先生做著記錄。他不時用一種使雷米感到窘迫的眼神瞧著雷米,冷酷的麵孔上帶著狡詐的微笑。最後,他停下來,說雷米父親姓德裏斯科爾,他會馬上派人送雷米他們回家的。
雷米真想跳起來去摟他的脖子,可是,他用手給雷米指了指門,就出去了。
帶雷米去父母家裏的那個辦事員是個幹瘦小老頭。
他們很快來到一條大街上,小老頭攔住一輛駛過的街車,讓雷米他們上了這輛前麵敞開的、沒有車門的卡普車。小老頭和車夫說著話,他好幾次提到“貝司納爾格林”這樣一個地名,雷米猜想這是他父母居住地所在的區名。他知道英文中“格林”是綠色的意思,這時他想象著:這個區一定栽滿了各種好看的樹木;可是,他們雇的車夫卻似乎不知道這個地方,這使雷米很吃驚。
他們的馬車在馬路上奔馳,天氣開始轉冷了,他們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路上的汙泥濺滿了他們的車子,一股惡臭的氣味從四麵八方湧過來,看得出,這是一個肮髒的城區。
一想到再過一會兒工夫,就要擁抱他的父親、母親和兄弟姐妹了,雷米非常興奮,就讓馬西亞問向導,他們是否很快就要到家了,馬西亞的回答讓雷米很失望。他說格萊斯和伽雷事務所的辦事員講,他從未到過這個賊窩。雷米想,一定是馬西亞弄錯了,他沒有聽懂人家的回答。雷米可不希望自己的家庭住的地方被人這樣稱呼。
車子在巷子裏轉了好長時間,終於在一條街上停下來。
他們來到一條滿是泥漿的街道,先進入一條小巷,然後來到一個院子,又穿過這個院子進入另一條小巷。這裏的房子比法國最貧窮的鄉村還要破舊,頭上沒有帽子也沒有頭巾的女人和衣服破舊的孩子在門口擠來擠去。借著微弱的亮光,雷米他們發現這些女人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孩子們幾乎都光著身子,隻是背上還掛著些布條似的東西。
在一條小巷中,幾隻豬在死水潭裏亂拱,發出一股令人惡心的惡臭。
他們的向導很快停了下來,很顯然,他也迷了路。正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向他們走了過來,他身穿緊身藍色禮服,頭戴漆皮帽,袖口上有一圈黑白飾帶,腰帶上掛著手槍槍套。這是個警察。
警察問了馬西亞幾句話後,帶他們穿過一些小街、幾個院子和彎彎曲曲的街道,來到一個院子裏。
雷米問馬西亞警察說了什麼,馬西亞說,警察讓他們當心,住在這附近的人,很多是小偷。
“難道我的父母就住在這樣的地方?”雷米感到心裏很不安,他抓緊馬西亞的手,馬西亞也緊緊握著他的手。他們兩個都知道彼此心裏在想什麼。看來馬西亞也在擔憂。
他們走進一間空空蕩蕩的房間,裏麵點著一盞燈,爐上燃著煤火。在爐火前麵,有一張草編的安樂椅,上麵坐著一個戴黑色軟帽的白胡子老人,他坐在那裏像尊木雕,一動也不動;另外有一男一女麵對麵地坐在一張桌子的兩頭,男的有四十歲上下,他的麵孔顯得聰明而冷酷;女的比他要年輕五六歲,一頭金發垂在一塊黑白方格披肩上,她的眼睛呆滯無神,姿態也同樣無精打采。屋裏還有四個孩子,兩男兩女,都是一式的亞麻色的金發。最大的男孩看去有十一二歲,最小的女孩隻有三歲的樣子,她正在地上蹣跚地學步。向導對著這群人講了些什麼。所有的眼睛都轉過來盯著馬西亞和雷米,除了一個被卡比吸引住的小女孩以外。
“你們倆誰是雷米?”屋裏的中年男人用法語問他們。
雷米向前走了一步。
“是我。”雷米回答。
“那好,孩子,親親你的爸爸吧!”
雷米從前隻要一想到這個時刻,總以為會激動無比,可是現在並沒有想象中激動。但是,他還是走上前去吻了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