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心中一震,隱隱已猜到來人的身份,舉起的右手突然又酸又麻,完全使不出半分力氣,隻好頹廢放下。
地上的安熙寧看著突然出現的子畫已呆在當場:“子畫,你怎麼來了?”
子畫冷冷橫他一眼,卻將傘擋在了他的上方,語氣不善道:“你是來求賜婚的,不是來求弄殘的,難不成你還想讓我下半輩子照顧一個廢人不成,還不快站起來。”
安熙寧為難,看看子畫又看看明德帝,兩人都麵色陰沉,且兩人都不是他敢得罪的,幸而有皇後在場將他扶了起來,明德帝看了雖冷哼一聲,卻也未反對。
看著自家兒子沒骨頭的樣子軟在白衣男子的懷裏,明德帝真是鬱猝至極,這坐沒坐相站沒站相,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你是何人,見了朕竟敢不跪?”
子畫傲然:“我不跪天,不跪地,為何要跪你這個皇帝?”
“你!”明德帝怒目圓睜,“你父親乃是朕的臣子,你說你該不該跪朕!”
子畫遲疑,他並不想連累他的義父與義母,但是……他看著身邊一臉憔悴的安熙寧,心中便不由地對明德帝帶了怨氣。
安熙寧看出子畫的為難,轉頭對明德帝道:“父皇,我與子畫真的是兩情相悅,求您成全我們,您與母後也是經曆千辛萬苦才在一起的,兒臣相信您能了解求而不得的痛苦,所以求您不要讓兒臣也經曆這種痛苦。”
明德帝震怒:“你們兩的感情能跟朕和你母後比嗎?若你看上的是個姑娘家,無論什麼出身,朕都可以網開一麵,可現在呢,你偏偏看上的是個男人,你讓朕怎麼成全。”
“父皇!”安熙寧眼眶已是通紅,強忍著淚意又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之下仍不能打動明德帝,皇後在一旁心疼不已,見自己向來寵愛的兒子此時被情傷至如此,又如何舍得,可她又說不出同意的話,隻能陪著掉眼淚。
子畫扶不起地上的安熙寧,看安熙寧如此情形他又如何舍得,喉嚨似堵著棉花,又痛又澀,幹脆將傘一扔,撩袍跪倒在地上。
明德帝哂笑:“你不是說不跪朕嗎?那現在又是幹什麼。”
子畫朝焦急的安熙寧安撫一笑,淡然道:“我現在跪你,不是因為你是皇帝,而是因為你是熙寧的父親,我不願自己喜歡的人夾在親情與愛情之間痛苦,所以我求您成全我們。”
“哼,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你跪下求朕,朕就能同意你拐帶朕的兒子走上不歸路?”
“您真的不會同意?”
“辦不到!”
“好,”子畫扶起地上的安熙寧,“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再說,安熙寧,你可願同我離去?”
安熙寧深深看一眼明德帝與皇後,點了點頭,子畫釋然而笑,半托著他飄然而去,身後的皇後聲聲叫著寧兒,卻喚不會決然離去的二人。
“陛下,如今你可滿意了,若寧兒真的就此離去,你讓我可怎麼辦?”皇後梨花帶雨,哭的好不淒涼。
明德帝又氣又痛,甩袖離去:“那逆子若為個男人而棄自己父母而去,那朕要他又有何用!”
宮外別院中,子畫將安熙寧安置在床上,房內已燃起碳火,燒的整個房間都暖烘烘的,子畫怕他冷又在床上多添了一層厚被,直將安熙寧裹成了一個圓粽子。
隻是最難消受美人恩,安熙寧乍然從冷到熱,中間還沒個過度,因而身體便有了脹痛之感,加上他胸口有傷,被厚棉被一壓,頓時就喘不過氣來。
子畫見他一直捂著胸口粗喘,立時就皺了眉頭,停下手中的動作將安熙寧從被子裏挖出,不顧他的掙紮將他裏衣扒開,隻見左肩下側靠近心口的地方一片淤青,猙獰異常。
“這也是被你父皇踢的?”
安熙寧不敢點頭,因為子畫的聲音已完全冷了下來,隻好側了身子,扯著衣服想將傷處蓋上。
子畫一把按住他:“還亂動什麼,難道還嫌傷的不重?”
安熙寧停了動作急忙道:“子畫你別生氣,我真的沒事,一點都不痛,真的。”
“安熙寧,值得嗎?”
子畫垂了眼眸,他突然覺得沒了信心,拿他一人跟有二十年養育之恩的父母相比,自己又是否有機會,就算現在安熙寧選擇了自己,那以後呢,他可會後悔,後悔選擇一份不被世人接受的感情而放棄了父母兄弟以及一世的榮華富貴。
他沒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