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告訴我,都發生了什麼嗎,銀麟?”就像是胸口被攫住了一樣,每一個字眼說起來都感覺那麼吃力。想起前幾次提起銀麟的名字,是在討論帝焰國的通緝犯,刺殺夜羽王未遂、殺害莫裏的凶手,背叛了烏托邦和奧克達的雙重叛徒……原本應當說是最為熟悉的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後,現在居然變得那麼陌生,甚至連他的真實身份都搞不清楚。這是多麼的諷刺。
“對不起。”銀麟微微低下了頭,目光渙散地看著地麵。他的胸腔就像是被巨浪一次又一次衝擊著一樣,眼看就要決堤,卻依舊要故作鎮定。“對不起……我,無可奉告。”身前的雷洛隻能發出無奈的苦笑。在銀麟聽來,卻格外刺耳。
他知道這笑聲意味著什麼——失望、感慨、遺憾……可是對這一切,他都已無力再去挽回,包括雷洛跟他的友誼、包括雷洛對他的信任,都將變成曆史,留在過去……縱然第一次見到雷洛時,為了當陪練不惜衝上去與他扭打在一起的情景曆曆在目,一起練習,一起出沒鳳凰城內內外外,一起被舉薦到空之殿……這些回憶都已無法磨滅,卻依然無法拉近漸行漸遠的兩顆心。
“既然父王讓你來加入這場戰爭,那我自然不會阻攔。如果沒有什麼事,就請回去準備吧。”雷洛一字一頓地說著,像是在告訴銀麟的同時,也在叮囑自己一樣,冰冷的語氣就連那慣有的溫柔口吻都給吞沒掉了。
“是。”銀麟轉身離開了營帳。
{夜羽國·王都·霜月城}
就在不久前,通信兵傳來了第九座城池被攻陷的消息。換而言之,夜羽國的門戶已經洞開,翡翼城若再淪陷,霜月唇亡齒寒,整個夜羽國的覆滅也隻在朝夕之間。
夜羽王神情凝重地站在議戰廳的中央,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便像是老了好幾歲,日漸憔悴。盡管部署的戰略已經被公認為將戰術運用發揮到了極致,在烏托邦成員作為先鋒的先遣隊麵前,卻還是吹彈即破、不堪一擊。
笛妃從門外走了進來,沒等站穩腳步便匆匆開口,“哥……請讓我出戰!”
夜羽王搖了搖頭,“你必須留在這裏,哪兒也不許去。”他的口吻盡管和藹,卻比命令聽起來更為決絕。
“可是帝焰軍已經攻到我們家門口了!如果我們再不出擊……”沒等笛妃說完,夜羽王便打斷了她。
“笛妃……你知道,當時為什麼要把你送到空之殿去嗎?”
笛妃點了點頭,“知道的……為了讓我得到鍛煉,未來更好地領導赤鶯族,輔佐哥哥讓夜羽更強盛……”
夜羽王頷首默認,“不過,不光如此。我們決定把你送去卡隆那的空之殿,最大的目的,是想讓你明白責任。說實話,在空之殿接受學術上的教導也好,體質上的加強也好,其實都不過是一時的強大。這個時代,更迭不息,人也會慢慢老去,不變的,最後隻有一顆心而已。如果你心存責任,心係大陸,心係國家,就算有一天你老了、走不動了,你也會為它們做出貢獻。而當你強大時,沒有用責任來約束自己,你的強大也許就不再是恩惠,甚至會是你的累贅和負擔。我說的這些,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因為我已經看到了你的成長。從一個刁蠻任性喜歡暴力的千金小姐到消弭天災的一員,我看到了我所期待的一切。其實這麼說對你有些不公平,畢竟一個女孩子應該擁有更多屬於女孩子的生活,但我們的出身注定了我們的宿命就是如此。就像我們兄弟兩人,在年少無知的時候,便要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早早接手素鷲族一樣。終有一天,你也會有屬於自己的擔當……”
笛妃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這一刻的她顯然還無法理解,夜羽王對她說這些話的初衷,她隻是迫切地想要參與戰爭,化解燃眉之急。“所以請大哥讓我出戰啊……我要負起屬於我的責任!”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宛如一陣悠揚的旋律劃破了緊張的氛圍。“現在還用不著你。”嵐出現在了聲音的彼端,“請陛下允我於翡翼城迎敵。”
夜羽王和笛妃的目光同時聚焦到了嵐的身上,“你?要出戰?”笛妃的心底發出和夜羽王同步的疑問。
“沒錯。”嵐不假思索地回答著。
夜羽王的臉上露出疑惑的色彩,“一向拒絕殺戮的你今天為什麼改變主意?”
“我會以自己的方式解決戰爭。”
在夜羽王的印象中,嵐細膩、果決、仁愛,卻又不好功名利祿。喜歡隱居生活的他像是山澗裏的風一樣出沒,來無影去無蹤。但每當自己受難,抑或是嵐的其他朋友受難,他都會及時趕到,每次都不例外,每次都很適時。這就是嵐,一個值得信賴和托付的充滿神秘色彩的人。“好,我答應你。你需要多少人的軍隊?”
嵐禮貌地擺了擺手,“不需要。”略一思索,“我一人即可。”
3二十年前{赤鶯·翡翼城}
距離赤鶯族長卡洛婚禮還有半個月的時候,翡翼的整個街道便掛滿了象征喜慶的紅綢、簇擁的豔麗花朵。排列整齊的樓宇間都垂下了象征祝福的、由薰衣草編織的細藤,鮮豔的色彩為這座冰雪交彙的城池增添了一番不同以往的別樣氛圍。赤鶯這些所謂的大小習俗,其實多半混合於大陸上的各個國家,交融的文化成果倒也讓卡洛遭遇到了一些小尷尬。因為黑色在素鷲族中是代表悲劇的顏色,而黑西裝加身的自己,在自己看來與其說是像一個新郎,不如說是一個……咳咳。不過畢竟早就入鄉隨俗,倒也不消在乎這些繁文縟節所帶來的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