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決死(1)(1 / 3)

1{夜羽國·翡翼城}

雷洛又一次重重地跌落在了地麵上,傷口所帶來的痛覺已讓他幾乎麻痹,清醒的神識,卻一次又一次將他從昏迷的邊緣拉了回來。他扶著巨刃,吃力地挺起身子,散亂的頭發已將他的麵容掩住大半,狼狽至極。他用手輕輕撥開擋在眼前的亂發,模糊的視線卻讓他連對手在哪裏都分辨不清。

他苦笑著揉了揉眼睛,稍稍複原的視野裏呈現出嵐的剪影。“你果然很強。”

雷洛的聲音虛弱而幹澀,像是將死之人的苟延殘喘。“你的實力遠高於我……不,不光是我,我們所有人中的任何一位,都不是你的對手……埃拉菲斯能有如此強悍的人,我著實驚訝。隻可惜,因為你是敵人,我們終究不能為伍,所以……”雷洛驀地提起巨刃,“請原諒我用這種方式來戰勝你!”

話音剛落,他揮動起劍鋒,天地乾坤為之一震,一種邪煞而又霸道的混沌之力轟然從劍刃釋出,如翻舞的黑色長龍般張開血盆大口,朝嵐的方向隆隆而去……嵐下意識地避開了“黑龍”,卻在電光石火的停頓間回過神來,“糟糕……”

眼看著黑龍正摧枯拉朽地撞向城牆,千鈞一發之際,嵐就像是疾馳的流星,衝到了足以毀滅大半城池的衝擊之前,在城牆瀕臨支離破碎、土崩瓦解的一刻擋在了前麵……——轟。

巨大的爆炸聲震耳欲聾,天宇間頓時彌漫開紛揚的雪花,雪山的積雪隆隆翻滾,似是渾然一白的凶猛野獸鋪天蓋地洶湧而來。雷洛疲態盡顯的臉龐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一種侵入骨髓的酥麻和酸痛也隨即到來。黑色巨刃上附著的黑霧幾近消散,平日裏黑亮的色澤黯淡了許多,如同他疲憊的主人一般。他疲憊地仰倒在地。

沒等雪霧消散,夏雅便急切地在一片蒼茫之中跑到了雷洛的身前,她匆忙地念了幾句咒語後,熟練地將施展治愈的左手貼到了雷洛傷痕累累的後背上。

金色的光沿著她的手心,一點一點地流入雷洛的傷口,原本鮮血淋漓的傷口一點點的向裏閉合著,結成了深褐色的痂。

她急切地施展著法術,恨不得那大大小小的傷口在一瞬間都愈合。眼裏早已噙著淚,她揚起了臉,狠狠吸了吸鼻子。“雅,小心!”夏雅的背後傳來彌可的聲音,沒等夏雅回過神來,一聲爆炸響在耳邊,她旋即飛出去六七米遠。

雪霧消散,嵐姿態狼狽地站在不遠處的雪地上,原本綠白相間的長袍已然被撕裂得襤褸不堪,他沉重地喘著粗氣,嘴角不斷地流出鮮紅的血。

嵐一瘸一拐地走向趴在地上的雷洛,快要臨近的時候,從爆炸中恢複過來的夏雅卻張開雙臂攔在了已然昏迷的雷洛身前。“住手!”夏雅大聲喊道。

嵐怔了一怔,竟停在了那裏。牽動著殺戮之心的神經,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攫住了一樣,瞬息停止躍動。他靜靜地注視著夏雅的臉,盡管雪水和沙塵弄髒了她那原本幹淨白皙的臉,那倔強的眼神,卻像是施了魔法一般,讓嵐在一瞬間著了魔,立在了那裏,一動也不動。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流逝,麵對著盯著自己出了神的嵐,夏雅在無措之中時不時地回頭去看趴在身後、艱難撐起半個身子的雷洛,心裏不斷祈求著,眼下這種充滿困惑的僵持和對峙,能夠一直延續到雷洛起身,脫離險境。其餘的人都屏息凝神地看著當下這幅不合情理的畫麵,這個無從猜想和揣摩的情節,任誰想也都是不知所以然。

嵐目光空洞地站在那裏,眼淚竟像是珍珠一樣大顆大顆跌出眼眶。然而,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熟悉而又溫暖的感覺莫名地縈繞在他的胸腔裏。他的腦海裏泛起了漣漪,一幅幅淩亂的畫麵,如同散落的拚圖般,串聯成一串串模糊而又紊亂的記憶。

他用手輕輕扶住自己的額頭,劇烈的疼痛開始從他的大腦中心擴散而來,如同受到了猛烈的撞擊和擠壓,他痛苦不堪地抱緊了頭的兩側,渙散的目光裏,已是一片迷幻和混沌。

而此時,銀麟已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尖銳的劍刃直逼其脊骨而去!就在劍刃觸碰到嵐皮膚的一刹,嵐就像是爆裂的風筒般,爆發出強烈的氣流,方圓十幾米的人,包括銀麟、夏雅和雷洛都被吹散開來。他輕輕跺地,一個轉身飛到了半空之中,翻湧的回憶,依舊在對他混亂的神經進行折磨。

他單手扶額,一字一頓地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你不是已經……啊……”他的額頭滲出大粒的汗滴,憔悴至極。大家麵麵相覷之後,把目光重新聚集到了夏雅的身上,而從她那茫然無措的臉上,大家找不到任何的答案。

“好吧,既然你什麼都已經不記得……那麼……”他的手在空中盈盈一握,夏雅、雷洛、彌可、銀麟和休德迦在一道金光閃過後,全部消失不見。“倘若你想起了我……就回來救我吧。”他的雙臂極力伸張,蒼茫的風雪如同飛卷的流雲一般颯颯地在他的雙手間聚攏,他高高舉起雙臂,風雪驟然彙成一道擎天撼地的龍卷風,瘋狂急迫而又駭人地沿著山間夾道席卷而去,待到鋪天蓋地的風雪散去,一座透明的山丘,赫然出現在了原先群山之間的夾道處——所有的士兵,無論所屬,都如同琥珀的標本,戛然靜止在了巨大的山丘裏……而山丘的最頂端,嵐四肢伸張,麵容安詳的模樣,也悄然休止。以至於從此過了不知多少年的冗長歲月,他們才得以重見陽光……當夏雅他們回到翡翼城門前時,山丘已被累世的風雪掩埋。“他……為什麼要放過我們……”彌可站在山脊的邊緣,眺望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如同一場繁冗的長夢,離奇而又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