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城·耶路撒冷}
教堂的大殿裏,寂靜無聲,神聖的氣息既像是一道約束,又像是一種威懾。
耶諾靜靜地佇立在這一幅無聲的畫麵裏,看上去,就如同一張立體的壁畫。
因為,對這座古老的建築來說,它近百年來的主人,已經儼然成為了自己的一部分。
一串清脆的腳步聲,如同落水的石子般,在寂靜中撥開了一片漣漪。隨著聲音由遠及近、戛然而止,耶諾的嘴角竟浮現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他背對著來人,不發一語。
“耶諾教皇,萊茵尚有些問題想前來請教。不知教皇可有時間賜教一二呢?”萊茵溫和的聲音,即使沒有言語裏內容的點綴,卻已悅耳動人。
教皇徐徐回過身來,神色如常的他,似乎並沒有被先前遭遇的病痛貽害。
他欣然地點了點頭,“當然可以,先前一段日子裏身體有恙,想必是把萊茵姑娘的好奇心給等急了。”
萊茵收斂起先前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難道,耶諾教皇不清楚我想要問什麼嗎?”她的目光犀利無比,氣勢咄咄逼人地與教皇四目相對。
耶諾搖了搖頭,泰然自若地理了理衣袖,臉上依舊是平日裏溫和的樣子。
而對麵的她,在一片沉默之中,目光中則漸漸堆積起慍怒。
萊茵的目光鬆懈下來,像是鬆開的弓弦,恢複到正常的狀態。“既然你自己不想說,那麼就由我來問你。你留在這裏,到底有什麼目的?尊敬的耶諾教皇,或者,我該稱呼您為萊伊。或者,在這片大陸上,你更願意聽別人稱呼你為烏瑟托,對嗎?”
氣氛並沒有如萊茵所預期的那般,陷入一片沉寂。或許是因為耶諾的態度過於從容,萊茵甚至覺得剛才所說的話對方像沒有聽到一樣。
耶諾的表情依舊是那樣的淡然,“艾若斯的妹妹,艾若茵。你更喜歡自己在哪個世界裏的名字呢?”
被默認的猜想,讓萊茵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弧線,“很榮幸,兩千年後,還依然能夠被堂堂戰神記住自己的名字。隻不過,虛榮心難免敵不過好奇心的膨脹,我今天來,是想搞清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她頓了一頓,一字一句地問,“戰神久留於蔚藍,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們來這裏的目的,是一樣的。不是嗎?”耶諾的語氣雖然波瀾不驚,但正是這一分從容,讓聽者不寒而栗。
盡管兩人互相知曉對方身份,也許早已是雙方各自的秘密。但麵對自己突如其來的“逼供”,耶諾竟還是那副氣定神閑的姿態,難道說他早就知道我會來跟他把一切挑明,尋根究底地探問一切?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我是否知道真相?又或者……萊茵的內心籠罩起一層莫名的恐懼。她沒有說話,嘴角的笑意也漸次收起。
“艾若斯,或者,在這片大陸,稱呼他為嵐更為合適。想必你已經知道他在哪裏了,對嗎?”耶諾的語氣與其說是在提問,倒不如說是利用真相在挑釁。“為了保衛夜羽的城池,不惜施展禁術絕對封印。當真是偉大。”
不安在萊茵的心裏蔓延開來,麵對著這樣如常般泰然的耶諾,抽絲剝繭,一層層褪去那神聖的偽裝,即便是沒有先前有所戒備,也會陡生忌憚。他犀利的言辭直戳要害,平淡的口吻,卻又暗藏深意。他的話,將她的每一根神經都牢牢抓緊。
“你說你留在這裏,跟我有著相同的目的……難道說,你是想……救她?”萊茵無法去想象,也不敢去想象,因為她知道,一旦他成功,那會是一個多麼可怕的結果……這次無言的一方換作耶諾。他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溫和的眼神中,篤定和憧憬綿綿纏繞。
“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樣做的結果是什麼。”萊茵說。
耶諾淺淺一笑,“那你也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曾經的主人,她,才能救出你的哥哥。”
萊茵不甘地搖起了頭,“不,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一定還有……如果要以蔚藍作為代價,那我寧可……”
“寧可讓你的哥哥永遠地沉睡過去,對嗎?”
萊茵怔怔地立在那裏。她不願意讓哥哥永遠被封印於冰晶之中,可是,如果要以億萬生靈作為代價,她根本無法接受。她定定地看著耶諾,神聖、溫和的外表依舊是那麼天衣無縫。宛如神隻般的麵容,溫和圓潤的目光,高雅的舉止和談吐……沒有人會猜到,那些巨大的陰謀,就是一直在這樣的波瀾不驚中,暗暗地湧動著。想到這裏,她的腦海裏,再次充滿了疑惑。
“既然你要救她,為什麼要在這座信奉主的聖城裏,做了百年的教皇……又為什麼,要去收留夏雅做義女,難道這一切的一切,也都在你的計劃當中嗎?”
“不然呢?或許我唯一的不甘,就是不能離開這座所謂的聖城罷了。不過,這一切應該也將很快結束。”
萊茵沒有作聲。她靜靜地聽著,像是有一個陰暗而又古老的預言,正在上演……2{帝焰國·阿瑞斯城}
當夏雅一行人趕到阿瑞斯城門前的時候,眼前的一切仿佛就像是一場噩夢的倒影,在殘酷的現實裏無情地上演……一路屍身的緣由就在眼前——一個如同從地獄而來的“人”,正肆無忌憚地毀壞著周遭的一切。“它”並不是別人,即便是樣子醜陋如惡魔,身形扭曲得詭異,大家依然一眼就認出了它的真實麵目。
“菲爾……”當彌可呼喚出這熟悉的名字時,那陌生而可怕的樣子幾乎讓她忘記了那個溫柔、脆弱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