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儒勒·凡爾納大道的午夜(4)(1 / 3)

他抬起頭,在陽光之下眯著眼看她。這是一具修長而年輕的身體,麥色的肌膚明顯不是巴黎能做出來的黑色素強化效果。

她蹲在他的椅子旁邊,身上滴著水。“我叫凱西。”她說。

“我叫盧普斯。”他頓了一下才說。

“這是哪國名字?”

“希臘名字。”他說。

“你真的是黑幫嗎?”雖然經過黑色素強化,她的臉上還是有雀斑。

“我是癮君子,凱西。”

“磕什麼藥?”

“興奮劑。中樞神經係統興奮劑。很強勁的中樞神經係統興奮劑。”

“那,你手頭有嗎?”她靠他更近了。泳池的水滴到他褲腿上。

“沒有。這就是我的煩惱,凱西。你知道哪兒能搞到嗎?”

凱西晃了晃,一縷棕發從她嘴邊掠過,她伸出舌頭舔了舔。“你喜歡什麼口味?”

“不要可卡因,不要安非他命,但是要高,一定得高。”他一邊對著她微笑,一邊鬱悶地想,就這樣吧。

“苯乙胺。”她說,“小事情,但由你芯片付賬。”

“你開玩笑吧?”凱西的同伴兼室友說。凱斯給他們講述了他那隻來自千葉城的胰髒的特別之處。“我是說,你不能告他們嗎?操作失誤?”他叫布魯斯。他和凱西除了性別相反之外簡直一模一樣,連雀斑都長得十分雷同。

“嗯,”凱斯說,“這種事情多了去了,你懂的,像是人體組織配型什麼的。”而布魯斯已經無聊到雙眼失神。這人注意力集中的時間跟昆蟲一樣短,凱斯看著他棕色的眼睛想。

他們的房間比凱斯跟莫利的要小,在更底層。陽台玻璃上貼著五張巨大的塔麗·伊姍膠片,看起來他們已經住了一陣子了。

“棒極了哈?”凱西發現他在看膠片。“我拍的。上次下重力阱的時候在感網金字塔拍的。她就離我們那麼那麼近,她的笑容那麼那麼自然。當時情況糟透了,盧普斯,頭一天那些基督王教恐怖分子剛搞得天使蒙難,你知道嗎?”

“知道,”凱斯突然覺得有點不自在,“很恐怖。”

“嗯,”布魯斯插嘴說,“你想買的藥”

“問題是,我能代謝這藥嗎?”凱斯揚起眉毛。

“這樣好了,”那男孩說,“你先試用一次。如果你的胰髒不代謝它,就由東家買單。首次免費。”

“這話我以前也聽過。”凱斯一邊說,一邊接過布魯斯從黑色床罩上遞過來的亮藍色藥貼。

“凱斯?”莫利從床上坐起來,把頭發甩到腦後。

“還能是誰,親愛的?”

“你咋了?”她透過鏡片注視著他穿過房間。

“我忘了這詞怎麼發音了。”他從襯衫口袋裏掏出一捆用泡泡紙包好的藍色藥貼。

“天,”她說,“太適合我們了。”

“這話再正確不過。”

“我兩小時沒盯著你,你就成功了。”她搖搖頭,“我們今晚和阿米塔奇大餐,但願你準備好了。在‘二十世紀’。咱還會看到裏維拉賣弄他那套手藝。”

“沒錯。”凱斯彎下腰,不停咧嘴微笑,“美極了。”

“喂。”她說,“如果那東西強大到超越了千葉醫生的手藝,等藥力退掉你會很慘。”

“婊子,婊子,真是婊子。”他一邊解皮帶一邊說,“很慘。悲慘。就知道說這些。”他脫掉長褲、襯衫、內衣。“我還當你是聰明人,知道享受我這種不自然的狀態。”他低下頭,“瞧瞧,瞧瞧多不自然。”

她大笑。“長久不了。”

“當然能長久,”他爬上沙子顏色的床墊說,“所以才叫不自然。”

11

侍者引著凱斯和莫利來到阿米塔奇的桌子上。阿米塔奇問:“凱斯,你怎麼了?”在洲際酒店附近的小湖上有幾家浮動餐館,“二十世紀”是其中最昂貴的一家。

凱斯抖了抖。藥勁過後的反應布魯斯半點沒提。他試圖端起水杯,手卻不停顫抖。“可能吃壞了東西。”

“我要你找醫生檢查一下。”阿米塔奇說。

“過敏反應而已。”凱斯撒謊說,“我一旅行就這樣,有時吃的東西不同也這樣。”

阿米塔奇穿著一件白色真絲襯衫,外麵的深色西裝在這地方顯得過於隆重。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手腕上的金鏈子沙沙作響。“我已經幫你們點了菜。”他說。

莫利和阿米塔奇默默進餐,凱斯則顫抖著雙手,努力把牛排切成小塊,在濃重的醬料裏撥來撥去,一口也沒吃下去,最後終於放棄了。

“天,”莫利的盤子已經空了,“給我吧。你知道這有多貴?”她拿過他的盤子。“他們要把這頭牛養一整年才能殺掉。這可不是實驗室裏長出來的肉。”她叉了一大口肉,咀嚼起來。

“我不餓。”凱斯掙紮著說。他的腦子已經全燒焦了。不是燒焦,他想,是被扔進了滾燙的油脂,然後油脂涼下來,在腦葉外邊裹上厚重的一層。一陣陣紫綠色的痛苦不斷穿過他的大腦。

“你看起來真他媽的慘。”莫利興高采烈地說。

凱斯嚐了一口紅酒。在苯乙胺的後勁裏,這紅酒喝起來就跟碘酒一樣。

燈光暗下來。

“二十世紀,”一個帶著濃重斯普羅爾口音的語聲不知從何處傳來,“為您奉上彼得·裏維拉先生的全息表演。”周圍的桌子上傳來稀稀落落的掌聲。一個侍者點起一根蠟燭,放在他們的桌子中間,然後撤下桌上的餐盤。很快,餐館裏的十幾張桌子上全都亮起了蠟燭,杯子裏都倒上了酒水。

“這是要幹嗎?”凱斯問阿米塔奇,阿米塔奇卻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