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買通了上麵的人?”
他搖搖頭,倒在床上。
“吸氣。跟我數,一,二,三,四。屏氣。呼氣。再數。”
他捂住胸口。
“你踢了我一腳。”
“我應該踢得更低點的。我想獨處。我在冥想,明白?”她坐到他身旁。“還在聽簡報。”她指指對麵牆上一台小小的顯示器,“冬寂正在給我講迷光別墅的情況。”
“它的人形傀儡呢?”
“沒有。那是昂貴的特殊服務。”她穿著皮夾克和寬鬆的黑襯衫,站起身來。“行動就在明天,冬寂說。”
“飯館裏到底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跑掉?”
“因為我如果留下來,恐怕會殺了裏維拉。”
“為什麼?”
“因為他對我做的事。那場演出。”
“我不明白。”
“這需要很多錢。”她伸出右手,好像虛握著一隻水果,五隻刀片滑出來,隨即平穩地收起。“去千葉要很多錢,做手術要很多錢,強化神經係統讓反射弧能配合裝備也要很多錢你知道我剛開始是怎麼弄到這些錢的嗎?就在這裏。不是這個地方,是斯普羅爾一個類似的地方。開始很輕鬆,因為放了芯片切斷神經之後,錢就像是白來的,最多有時醒來身上會酸痛而已。完全就是出租肉體,行事的時候你根本不在場,他們有軟件,顧客想幹嗎都可以”她的指關節咯嗒作響。“好了。我拿到了錢。問題是神經切斷芯片和千葉城診所植入的回路不兼容。工作時間的事情一點點漏進來,我能夠記住它們不過隻是像做了惡夢一樣,而且時常也有好夢。”她微笑。“然後事情就變得詭異起來。”她從他口袋裏掏出煙盒,點燃一支煙。“老板發現了我拿錢去幹的事。我已經裝好了刀片,但還需要再去千葉三次才能完成神經運動係統的微調,所以還沒法放棄玩偶生活。”她深吸一口,噴出一股煙,再加上三個完美的煙圈。“於是那個混蛋主管就讓人搞了種特殊軟件。柏林,就是專門搞那種事的地方,你知道嗎?柏林,那裏變態多得很,各種下流刺激的玩法。我一直不知道寫我那個軟件的人是誰,但軟件的內容是全部經典套路。”
“他們知道你漸漸有感覺了?知道你幹活兒的時候有知覺?”
“我沒有知覺。就像是在賽博空間,空白的賽博空間。一片銀色,有下雨的氣味但你能看到自己在高潮,就像看到宇宙邊緣一顆小小的超新星。但我漸漸能記得那些事了,就像記得做過的夢。他們切換了軟件,將我放在特殊需求市場上出租,卻沒有告訴我。”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這些我都知道,但並沒說出來。我需要錢。那些夢越來越可怕,我一直告訴自己,其中有些真的隻是夢而已。但是那時我已經知道,老板那裏有一個穩定的客戶群要找我。老板說,對莫利再好也不為過,然後給我漲了那麼一丁點兒臭錢。”她搖搖頭。“那變態收的價錢是我工資的八倍,他還當我不知道。”
“他用什麼名目收這麼高價錢?”
“惡夢。真正的惡夢。有一個晚上有一個晚上,我剛從千葉城回來。”她把煙頭扔在地上,用鞋跟碾滅,再坐下來,靠在牆上。“那一次醫生手術做到很深的地方。那是很困難的手術,肯定不小心碰到了神經切斷芯片。那一次我醒過來了,當時還和一個顧客在進行日常活動”她的手指深深紮進床墊。“他是國會議員,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張肥臉。我們倆全身都是血。屋裏還有個人,她已經”她抓住床墊。“死了。那個變態胖子,他還在說,‘怎麼了?怎麼了?’因為我們還沒幹完”
她顫抖起來。
“然後我就給了那議員他最想要的東西,你懂嗎?”她不再顫抖,放開了床墊,用手指梳理自己的黑發。“老板雇人追殺我。我躲了一陣子。”
凱斯瞪住她。
“所以昨晚裏維拉戳到了我的痛處,”她說,“我想他是希望我恨死他,然後就會瘋狂地追進去。”
“追進去?”
“迷光別墅,他已經進去了。是3簡小姐邀請他去的,記得他那操蛋的致辭?當時她在私人包廂裏”
凱斯記起那張臉。“你要殺了他?”
她冷冷地微笑。“他快死了,沒錯。很快。”
“也有人來看我了。”他給她講了他們房間的窗戶,還有那個冒牌鄒說的琳達的事情。她點點頭。
“或許它也希望你恨某樣東西。”
“或許我恨的是它。”
“或許你恨的是你自己,凱斯。”
“怎樣?”凱斯爬上本田車的時候,布魯斯問。
“自己試試羅。”他揉著眼睛說。
“看不出你居然是喜歡玩偶的那種人。”凱西不快地說著,在手腕上又貼了一張藥貼。
“咱們可以回家了嗎?”布魯斯問。
“當然。把我扔在儒勒·凡爾納街,那些酒吧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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