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是我。不過有什麼關係?這對於凱斯先生到底有什麼關係?別扯了。我認識你那位琳達。我認識所有的琳達。琳達不過是我生產線上的常規產品。你知道她為什麼要偷你的東西嗎?因為愛。因為她希望你介意。愛?我們來談談愛吧。她愛你。我知道,她雖然無足輕重,但是她愛你。你卻承受不來。所以她死了。”
凱斯的拳頭從玻璃上彈回來。
“別搞爛了你的手,老兄。你還要拿操控台呢。”
鄒消失了,玻璃上顯現出自由彼岸的夜色和公寓樓的燈光。視聽係統自行關閉。
床上的電話不斷鳴響。
“凱斯?”平線已經等在那頭。“你去哪兒了?我找到她了,但隻有這麼點信息。”思想盒念出一個地址。“作為一個夜總會,這地方的冰牆有點兒詭異。我隻能搞到這麼多了,要不就該完全暴露了。”
“好,”凱斯說,“叫保阪電腦告訴馬爾科姆斷開調製解調器。南方人,謝謝你。”
“樂於效勞。”
他在床上坐了許久,咀嚼著那種全新的,寶貴的感覺。
憤怒的感覺。
“嗨,盧普斯。嗨,凱西,是咱們的朋友盧普斯。”布魯斯赤身裸體地站在門廊裏,身上滴著水,瞳孔放得老大。“不過我們正在洗澡。你要等等嗎?還是一起洗?”
“不,謝謝。我需要幫助。”他推開布魯斯的胳膊,走進房間。
“嘿,老兄,真的,我們在”
“你們要幫助我。你們很高興見到我。因為我們是朋友,對嗎?是不是?”
布魯斯眨眨眼。“當然。”
凱斯背出平線給他的地址。
“我就知道他是個黑幫。”凱西在淋浴房裏興高采烈地喊。
“我有輛本田三輪車。”布魯斯空洞地微笑。
“我們現在就走。”凱斯說。
“那一層都是隔間。”布魯斯在第八次問過凱斯地址後說。他重新爬上本田車,氫電池排氣管口滴著冷凝水,銀色減震器上麵是紅色玻璃纖維車身在晃動。“你要很久嗎?”
“不知道。但你們要等我。”
“我們會等你,當然。”他撓撓赤裸的胸脯,“你那地址最後一段,我覺得是個隔間號碼。四十三號。”
“有人知道你來嗎,盧普斯?”凱斯從布魯斯肩上探過來,抬頭看他。她的頭發一路上已經被風吹幹。
“大概沒有。”凱斯說,“有問題嗎?”
“去最下麵一層,找到你朋友的隔間。如果他們放你進去就好。要是他們不想見你”她聳聳肩。
凱斯轉過身,沿著雕花鐵欄杆的螺旋形樓梯走下去。轉過六層樓後,他來到一家夜總會。他停下來,點起一支頤和園,打量桌旁的人們,終於理解了自由彼岸。生意。他聽得見空氣裏交易的聲音。他就在這裏,在做生意的地方,不是儒勒·凡爾納大街上那些光鮮亮麗的門麵,而是真正的生意場,商場,真正的意義所在。這裏的人來自四麵八方,大概有一半是遊客,另一半則是周邊的島民。
“下樓,”他對路過的侍者說,“我要下樓。”他亮出自己的自由彼岸芯片。那侍者指指夜總會最裏麵。
他迅速穿過擁擠的酒桌,一路斷斷續續聽見各種歐洲語言。
“我要一個隔間。”他對那張矮桌旁坐著的女孩說。那女孩膝上放著一台電腦終端。“下層的。”他把自己的芯片遞給她。
“什麼性別?”她將芯片掃過終端上的一塊玻璃板。
“女性。”他本能地回答。
“三十五號。如果不滿意就打電話。如有需要,可以先看看特殊服務顯示屏。”她微笑著將芯片還給他。
她身後的電梯門滑開。
走廊上的燈是藍色的。凱斯走出電梯,隨便選了一個方向走下去。門上都標著號碼,走廊裏靜悄悄的,像一間昂貴的診所。
他看到了自己的隔間。他本想找莫利那間,現在卻糊裏糊塗地舉起自己的芯片,放在門牌下方黑色的感應器上。
這裏用的是磁性鎖,開鎖的聲音讓他想起廉價旅館。
床上的女孩坐起來,說了句德語,溫柔的眼睛一眨不眨。自動模式。她的神經通路已經切斷。他退出房間,關上門。
四十三號的門毫無特異之處。他猶豫著——走廊裏悄無聲息,說明這些房間都是隔音的,用芯片也肯定打不開。他用力敲著金屬門,卻同樣是徒勞,所有的聲音似乎都被吸收掉了。
他把芯片放到黑色感應器上。
門閂一響。
門還沒打開,她似乎便已擊中了他。他跪在地上,背靠鋼門,眼前是她僵硬的指尖上,刀刃在幾厘米開外顫抖。
“天啊。”她站起身來,拍拍他的頭,“你真是蠢到家了。你怎麼能把鎖打開的,凱斯?凱斯?你沒事吧?”
她彎下腰。“用芯片。”他一邊說一邊喘息,疼痛從胸膛蔓延開來。她扶他起身,將他推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