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迪歐,”一個女人的聲音說,“她快失去知覺了。給她用點東西,保持知覺,還要止痛。她真是與眾不同,你覺得呢,彼得?那對眼鏡是她家鄉的時尚潮流麼?”
一雙冰涼的手,不疾不徐,如外科醫生一般穩健。一根針紮了進來。
“我不知道,”裏維拉說,“我從來沒去過她的家鄉。他們到土耳其來找到我,把我帶走的。”
“斯普羅爾,沒錯。我們在那裏有產業。我們還派海迪歐去過一次。那次的確是我不好。我放進來了一個騙子,他帶走了家族電腦終端。”她笑起來,“是我讓他輕易得手的,就為了氣氣其他人。我那騙子可是個漂亮孩子。她醒過來了嗎,海迪歐?不要多給她一點嗎?”
“再多她就會死了。”第三個聲音說。
眼前的血網沉入黑暗之中,號角與鋼琴的音樂再次響起。那是舞曲。
凱斯取下電極,那些文字還在閃動,蓋住了馬爾科姆的眼睛和皺起的眉頭。
“你剛才尖叫來著,先生。”
“莫利,”凱斯喉嚨發幹,“受傷了。”他從重力網邊上拿起一個白色塑料瓶,吸了一口白開水。“我受不了這屁事的走向了。”
那個小小的克雷顯示器亮起來。芬蘭人站在一片混亂的垃圾麵前說:“我也一樣。我們有麻煩了。”
馬爾科姆爬過凱斯頭頂,扭身看過來。“凱斯,這先生是哪個?”
“這隻是張照片而已,馬爾科姆。”凱斯疲憊地說,“是我在斯普羅爾認識的人。說話的是冬寂,他用照片是想讓我們覺得自在點。”
“瞎扯,”芬蘭人說,“我告訴過莫利,這不是我的麵具。我必須要通過他們才能和你們交談,因為我自己沒有你們所謂的人性。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凱斯,因為我們有麻煩了。”
“請講,寂。”馬爾科姆說。
“首先,莫利的腿不行了。走不動了。本來下麵的戲碼應該是她走進去,搞定彼得,讓3簡說出那個關鍵詞,再去到頭像麵前,說出關鍵詞。現在她搞砸了,所以我想讓你們倆進去找她。”
凱斯瞪住屏幕上那張臉。“我們?”
“還能有誰?”
“愛洛爾,”凱斯說,“巴比倫搖滾號上那兄弟,馬爾科姆的夥計。”
“不行,非得你不可。這個人必須了解莫利,了解裏維拉。馬爾科姆隻是去出力氣。”
“你大概忘記了我這邊還在行動?想起來沒?你把我給弄到這裏來就是為了”
“凱斯,聽我說。時間緊張,非常緊張。聽我說。你的操控台和迷光別墅之間的真正鏈接是通過加維號的導航係統發出的邊頻信號。我會告訴你們一處非常隱蔽的船塢,你們把加維號停過去。病毒程序已經徹底穿透了保阪電腦的係統,電腦內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病毒。你們停到船塢以後,病毒會直接和迷光別墅的監管係統相連,我們就可以切斷邊頻聯係了。你帶著你的操控台、平線和馬爾科姆,找到3簡,讓她說出關鍵詞,殺了裏維拉,從莫利手裏拿到鑰匙。你可以把操控台插入迷光別墅的係統,來跟蹤病毒程序的進展。我會幫你搞定的。在那個頭像後麵,一塊鑲著五顆鋯石的板子底下,有一個標準接口。”
“殺了裏維拉!”
“殺了他。”
凱斯對著芬蘭人的影像眨眨眼。馬爾科姆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嘿,你還忘了件事。”他感覺到體內的憤怒又開始升騰,還有一種歡喜。“你搞砸了。你整死阿米塔奇的時候,也整掉了抓臂控製。埴輪號把我們抓得死死的。阿米塔奇把那裏麵的保阪電腦給燒了,主機也跟著艦橋沒了,對嗎?”
芬蘭人點點頭。
“所以我們動不了了。也就是說,你慘了。”他想笑,卻笑不出來。
“凱斯,先生,”馬爾科姆溫和地說,“加維號是拖船。”
“沒錯。”芬蘭人微笑地說。
“你在外邊兒爽不?”凱斯再次接入網絡,思想盒提問,“我估摸著是冬寂要見你”
“沒錯,絕對的。狂病毒還好?”
“直擊靶心。殺手級的。”
“好,我們有點兒麻煩,不過正在解決。”
“你要不跟我說說?”
“沒時間。”
“嗯,孩子,不用管我,反正我都是個死人。”
“去死。”凱斯說完便切換到虛擬感受頻道,生生切斷平線那抓心撓肺的笑聲。
“她夢想一種極少需要個體意識的狀態。”3簡說。她手掌攤在莫利麵前,掌中是一枚雕刻,眉目與她極其相似。“動物性的極樂。我覺得,她認為前腦的進化是一種迂回策略。”她收回那枚胸針,左右轉轉,研究不同角度反射出來的燈光。“隻有在某些高級狀態下,一個個體——也就是一個氏族成員——才需要承受自我意識帶來的痛苦”
莫利點點頭。凱斯想起她接受過注射。他們給她注射的是什麼?她的痛還在,卻被一團糾結的感覺所掩蓋。虹彩色的蟲子在她的大腿裏蠕動,有種粗麻布的質感,還有炸魚苗的味道——他的意識匆忙逃開。他努力不去想那些感覺,它們互相交錯,成為一種感官上的白噪音。如果這種藥對她的神經係統都有此效果,她的意識又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