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通才看了看黃三金,隨即埋下頭來。
黃三金又道:“通達雖然是大掌櫃,但你也是二掌櫃呀。你手中掌握著廣運最具實力的七星神井,也可以說是掌握著廣運鹽號最大的財路。運宏兄為啥把大英交給你打理,他正是看中了你在經營上的潛力。通才,你可是英雄大有用武之地啊!”
聽到這裏,羅通才心中一亮,不由笑了起來,說道:“哎,經黃伯這一點撥,我算是明白了。”
黃三金得意地點了點頭,忽地又說道:“聽說你要娶媳婦了?”
羅通才笑了笑,臉忽地紅了起來:“還早哩!”
黃三金道:“我聽你伯母說的,好日子定在了五月十六。別忘了早點把請帖給黃伯送來。”
羅通才點了點頭,說當然要請黃伯痛痛快快喝喝喜酒的。
黃三金送通才還沒走出大門,迎麵碰上從遂寧回來的吳氏和丫環玉容。吳氏問了問羅老掌櫃的病情,通才回應了幾句,也便告辭離去。
走出鑫源號鋪,羅二少爺頓時感到一身輕鬆。他忽地想起莫春生約他喝酒的事來,便禁不住真想跟他二人聚一聚了。他往水碼頭走去,還沒走到,遠遠看見莫春生跟著返空的馬車迎麵而來,就裝作沒事的樣兒東瞧瞧西看看。
莫春生發現了他,喚道:“通才兄,今日真是有緣,又碰見你了。”
羅通才道:“我來碼頭看看船,我也要出貨了。”
莫春生道:“我也不跟車了,就陪著你。”
羅通才也不阻攔,任他陪著。在碼頭上轉了一轉,通才隨意跟幾個船老大說了幾句話,也就完事。莫春生道:“我馬上約豐雨老弟,咱們去會仙樓如何?”
“隨你吧。”羅通才道。
二人離開碼頭往回走,進了會仙樓,在樓上找了個茶座坐下。莫春生給了夥計二錢銀子,叫他去田豐鹽號跟少掌櫃說一聲,請他馬上就來。夥計高興地去了。
不一會兒,田豐雨興衝衝趕了來,但見羅通才,如同多年不見,熱情得不得了。
“哎喲,咱三兄弟終於又在一起了。”田豐雨不無感歎地說。
莫春生也道:“是呀,你我兩個曾經做過一些傻事,對不起通才兄,也對不起廣運鹽號。如今通才兄並不計較,這便是君子風度了。”
羅通才曉得他二人的父親都已向爸爸賠情認錯,他還有啥說的呢?加之此時他心情特別好,就表現得十分地大度,慨然說道:“以前的事就別去提它了。咱三人確也許久沒聚,今日我請客,晚上好好喝一台。”
莫春生和田豐雨都不依,爭執了好一陣,羅通才隻得讓步。三人說好,今天春生開關,下次豐雨請客,再下次才輪到通才。
接下來三人便說了許多兄弟情誼的話,說著說著話頭不覺又轉到羅大掌櫃交班的事上來。
田豐雨歎道:“還是羅叔想得周全,早早就把大掌櫃的位置讓出來了,自己樂得清閑自在。哪像我那老爸,他的身體本來也不大好的,可怎麼也不願意讓我來打理生意。我爸對我總是不大放心,把我當小孩子。”
莫春生道:“你也不要急著就想接你老爸的班。擔子要是真的在肩上擱著了,還不等於給孫猴子的腦袋上加了一道緊箍咒。依我看,還是多自在些日子的好。”
羅通才便說春生的話有道理,俗話說得好,大樹底下好乘涼嘛。
三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突然田豐雨想起一個人來,說道:“近日來了位江南鹽商,名叫韓鎮,其實他是年前就來過蓬萊的了。你們猜這回他來幹啥?”
通才便記起這個人來,說道:“他曾想買下我家的七星井技藝,事情沒成早就回去了。怎麼又來了?難道他還想著七星井不成?”
莫春生笑道:“都知道七星卓筒井圖譜已被盜走,他即便是想也是空想了。”
“人家早就沒想著這碼事了。”田豐雨便笑了起來,神秘兮兮地,“那韓大掌櫃是來做私鹽的,生意還做得大哩。”
莫春生便記了起來,說前天晚上那韓大掌櫃曾來找過他老爸,當時他正忙著在灶上倉庫出貨,也沒在乎父親與韓掌櫃談了些啥。事後他爸也沒提起什麼,想來一定是在談私鹽的事了。
田豐雨說,他老爸答應了給韓掌櫃一些貨,但不多。沒法子,他家鹽場也隻有那麼大個家底,想多賺點銀子也不行的。
羅通才便想起早先他二人鼓動自己出私鹽的事來。當時他確也動了心,卻被父親和哥哥堅決地製止了。家中的規矩大,私鹽這道門檻橫豎是邁不得的。見二人說得熱鬧,通才也隻聽著,並不插言。
莫春生道:“據我所知,隻要官鹽的份額完成了,出點私鹽官家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的。人家韓大掌櫃早在盧大人麵前打點好了的,他是一路暢通無阻,你我這些產鹽的商家還怕啥了?”
田豐雨又神秘兮兮起來,說道:“咱蓬萊這地方,出私鹽最多的莫過於鑫源鹽號的黃大掌櫃。別看通才兄家有七星卓筒井,鹽產量比鑫源高哪裏去了,而賺的銀子卻不一定比得上鑫源鹽號的。”
莫春生連連點頭,說肯定如此。隻可惜廣運沒人敢走這一步,否則,肯定大發了,誰也比不上的。
羅通才便要他二人別再說私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