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縫魂補魄(六)(1 / 2)

關於文玠和奉卓,宏真族有一陣子謠言四起,說文將軍不知從哪個山溝溝裏麵撿了個野人女孩兒留在身邊當小妾,很可能就是個狐狸精變的。文玠對這些謠言從不介意,落落大方拉著奉卓逛遍了都城的三十四條大街小巷。他們兩人在一起的親密模樣深深刻在南空互的腦海中——奉卓身著粉色衣衫,像極了芳菲湖邊成片的櫻花,她柔柔地靠在文玠懷裏,低低喚著他的名字,而文玠總是簡單把長發一束,將奉卓擁入懷中的動作溫柔到能夠融化掉冬日的冰雪。

這樣一個天仙般美麗、溪水樣純潔、陽光般溫暖的少女,怎麼會變成麵前碎裂的魂魄?奉卓定是含著淚死的,她死的絕望,孤獨,脆弱不堪一擊,是故魂魄才會變得這樣薄,薄到他不敢用手去觸碰。

旁邊的靖遆跟璿藝、青嬋聊起了天。

靖遆把聲音壓得不能再低:“喂喂,你們發現了沒有,紫七煞的腿不對勁。”

雖然紫七煞身在石洞,可青蟬決定還是不言為妙,免得又被耳尖的七殺星聽了去。

璿藝:“我也發現了,她沒有腿。我也不過是多看了幾眼,她那表情就像是要吃了我!”

南空戶咳了一聲:“大約是在第四世,紫七煞受了傷。失去雙足是她心裏永遠的痛,不要再提起。”

靜了一秒鍾,三人馬上十分默契地談起大恩人奉卓,也都說起了拒絕“歸位”之後萬萬年來的波折。流散在人間的魔族人就好比沒了根的蘭花,不論走到哪裏都是個背井離鄉的異族人。有了對生老病死的恐懼,有了平淡乏味生活中的瑣事,有了使用魔族力量的種種限製,加上聖血法力的逐漸消失,悔恨之心在天性自由的魔族人心裏滋生。

原來大家過的都不好,所以才如此盼望著“聖王”的赦免嗎?

靖遆苦笑一聲:“原來如此,紫七煞把‘聖王’的赦免帖交給奉卓,叫她來找我們。真是為難奉卓姑娘了,憑借一個凡人之軀卷入天魔族是非,屢次搭上性命救我們於水深火熱之中。”

璿藝垂泣道:“我也是其中一個啊,本來都要死在千麵神教手下了,多虧了奉卓姑娘相救,我才能夠免受永世之苦。”

靖遆歎道:“隻可惜還有很多魔族都已經無跡可尋了。跟人類無數次通婚、家族滅亡不計其數,雖說中斷的血脈有不少,餘下的聖血也不少,可人是長腳的,魔族的後人幾乎分散到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就算隻尋找嫡長子和長女,又談何容易?”

璿藝和青蟬齊聲歎道:“正是,我們實屬幸運。”

忽然,雪衣南空互指著魂魄道:“隻可惜奉卓姑娘沒這麼幸運。你們來看,這心口上的裂痕竟然消失不掉?”

三人趕緊上前仔細觀察,果然,縱使有眾人用法力凝成的絲線縫補,這條蜿蜒於奉卓魂魄心口的裂隙依舊清晰。

青嬋撇撇嘴:“靖遆你來看,這裏是你下針的地方吧。怎麼還有縫隙?你是不是手藝退步縫歪了?”

靖遆大叫一聲,怒道:“我看你是個女子不與你計較!這心口上的一片魂魄是全身最小的,都沒有指尖大。你看清楚沒有?這裏一共重疊了三道疤痕!心口上留下的疤痕是永世消除不了的,縫起來最費時費力,除了我,你們誰能縫上?”

青蟬張張嘴,仔細觀察半天也沒看出來三條重疊在一起的痕跡,看南空戶都退到一邊交由靖遆來縫,不得不承認靖遆說的沒錯。

璿藝端詳著奉卓的心髒,再瞧瞧其他補好的地方,納悶:“空互大哥,你看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施法念錯咒語了?先不說心髒上麵的疤痕消失不了,別處縫補過的地方不是應該看不到任何裂痕嗎?雖然她碎得厲害,但慢慢拚湊總能恢複到原先完整無暇的樣子啊。可是你看每片縫好的部分,縫隙怎麼都不消失呢?”

“就是啊,怎麼回事?”青蟬好奇,向著奉卓的心髒伸出手指,就在指尖剛一觸碰到心髒上的裂痕時,她就好像被電流電到一樣,渾身一震麻痛,隨即腦海中被莫名而又強大的力量注入了無數幻象——陰暗的天空,狂怒的風雨、渾濁的潭水、漂浮在上頭的枯枝敗葉,然後就是一個映在水麵上的孤寂身影,青蟬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的倒影,緊接從水底刺來一道利劍,清脆利落鑽出水麵,不拖帶一點一滴的水珠,青蟬來不及躲閃,她置身幻境,隻覺得背刺中的人是自己,她本能要躲開,可雙腳被釘到了地上似的,她全身都隨之麻木掉了。

“啊……不要!停下來!”青蟬的腦袋似乎要炸掉,胸口真得被刺了一劍似的,雙手擋住彎下身弓起腰,南空戶趕緊將她拉開,雙手搭上她太陽穴,將灌入的幻象一一逼出。

靖遆寒聲道:“她的魂魄力量太強大,觸碰心髒這裏一定要小心!”

青蟬臉色蒼白渾身發抖,就勢依靠在南空戶懷裏,顫顫巍巍指著奉卓的魂魄:“剛才那個是奉卓的記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