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族是一個擁有豐富神話與傳說的民族。
滿族創製文字較晚,從己亥年即明神宗萬曆二十七年(1599)開始,清太祖努爾哈赤主持創製滿文,到現在才406年。此前的曆史主要靠口述。
滿族及其先民,產生了大量的神話與傳說。《無圈點老檔》即《舊滿洲檔》天聰九年(1635)五月初六日,記載一個神話故事:皇太極用兵黑龍江虎爾哈部落地區,帶回當地降順頭人穆克什喀。他說:我的父祖世代生活在布庫哩山麓的布爾和理湖一帶。我們地方沒有檔子。從前的生活靠口頭傳說相傳了下來。在布爾和理湖有三個仙女:恩古倫、正古倫、佛庫倫來沐浴。一隻神鵲銜來一枚朱果,為佛庫倫所得,愛不釋手,含在口裏,吞之成孕,生下布庫裏雍順。他的同族正是滿洲。
滿族尼楊尼雅那丹珠(白玉芳)女士,長期以來關注滿族的神話、傳說與曆史、民俗,並從1998年開始滿族文學創作。她不僅利用了滿族文獻記載的神話與傳說,而且不辭辛苦,北上采風,汲取滿族文學藝術的養料。她的足跡遍及遼寧、吉林、黑龍江、內蒙古、河北、北京等地,從田野調查,到鄉間炕頭,攝取營養,激發靈感,吸納東北林莽的氣息,記錄部族濃鬱的風情。她的文學創作,揉進了大量民族民間的文化原素,虔誠地記錄著滿洲古代部落源遠流長的曆史,以及滿族先民傳承至今的濃鬱風情,展現出色彩斑斕的文化景觀。
2003年,我與尼楊尼雅那丹珠女士,在遼寧撫順舉行的赫圖阿拉建城四百周年的國際滿學研討會上相識。知道她是來自上海的一個研究滿族文化,並以滿族文化為背景進行文學創作的女性。交談之中,知道她致力於創作《神妻》一書已曆時有日,深為她對於自己民族文化的滿腔熱愛和虔誠敬仰所感動。
尼楊尼雅那丹珠女士在本書完稿之後,千裏迢迢,專程到京,將書稿送到我家。我有幸拜讀了書稿。《神妻》一書,內容豐富,語言詩化,情節曲折,人物生動,情真意切,色彩斑斕,結晶為具有鮮明民族特色的長篇小說。書中的滿洲先民,備受戰爭、廝殺、洪水、風雪、猛獸和瘟疫的磨難,奮力抗爭,經久不懈,譜寫出英雄先祖創業的史詩,帶來文學藝術的震撼。
尼楊尼雅那丹珠女士請我為這本書作序。我自知寫不好,但《神妻》及其作者的精神與情懷,使我——
道不容辭:本書寫滿族的先民肅慎人,以文載道,微言大義,從書中可以領略滿族先人的偉大精神與輝煌業績,我不容推辭;
義不容辭:本書寫滿族的智者——薩滿,情義交融,以義動人,《禮記中庸》曰:“義者,宜也。”《孟子離婁上》曰:“義,人之正路也。”作者引領讀者沿著人類的漫漫之路往前走,我不容推辭;職不容辭:本書寫滿族古代部族的曆史,因我忝列北京滿學會的會長,對於這樣的好書,不可以不寫,也不能夠不寫感言,我不容推辭;
情不容辭:本書作者向我詳細介紹她收集素材、刻苦撰寫的經曆,其構思創造,雕琢潤色,殫心竭力,屢易其稿,令我感動,促我激奮,我情不容辭。
一部書寫得好還是不好,主要看三個字——真、善、美。我覺得作者的《神妻》將“真、善、美”貫穿全書,融於一體。
“真、善、美”既是一個哲學的題目,也是一個文學的題目,還是一個史學的題目。哲學、史學求真文學當然也求真哲學、史學求善文學當然也求善哲學、史學求美,文學當然更求美。“真、善、美”正像“三世佛”一過去、現在、未來是文學、曆史、哲學的永恒旨趣。試想:一個社會不是真、善、美而是假、惡、醜那麼這個社會就算走到了盡頭就要被另一個高舉“真、善、美”大旗的社會所取代。
閱讀《神妻》從中會得到“真、善、美”的藝術欣賞,會得到“真、善、美”的史學博識更會得到“真、善、美”的哲理睿智。
是。
閻崇年於北京四合書屋2005年8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