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尼雅飛快地奔進水泡子,一把拉住就要沉沒的芍丹。芍丹在水命地眼看兩個人都要被淹沒,年尼雅猛地揮起手,一拳將芍丹打昏去,著她地河的下走去微風輕輕地在樹林間穿過,芍丹不言不語,默默地看著眼前飛揚的柳枝。年尼雅焦慮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怯怯地低聲說:“我,我不是真的要……要打你。不然,我倆就都沒命了。”
“年尼雅,我,我不怪你。可是,我這個樣子,怎麼活在人間?”芍丹“薩爾甘追,我額娘說過,能投胎做人要經過七世輪回,容易嗎?再苦再難也要好好地活一回啊,我……我……”年尼雅拿起身邊的一個花環,戴在芍丹的頭上。
那花環上插滿野花和柳枝,飄蕩的柳葉和串串野菊、朵朵鴛鴦梅遮住了她的麵龐。
年尼雅牽著她的手走到河邊上:“芍丹,你看……”
河水裏映著一張開滿鮮花的麵龐!
芍丹的心裏湧上陣陣熱流,年尼雅,你說得對啊,走過恥辱,走過苦難,走過痛苦!我已經死過兩次,為什麼還要在乎一個有創傷的醜陋的麵龐我要活著,像瘸了腿瞎了眼被老虎撕咬過的遍體鱗傷的母狼一樣活著!
穆克什喀,我要等著看上天在十六年後給你最惡的報應年尼雅啊年尼雅,感謝你把我從河水裏救了上來,還給了我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一個多月來,是你治好了我身上的傷痛,是你撫慰了我心中的悲苦,你醜陋的麵孔下包含的是一顆多麼善良的心啊芍丹兩眼閃著淚花,看著陽光下的年尼雅微笑的麵龐,她喃喃地說著:“年尼雅,你是要把我打扮成森林裏的精靈,還是要把我打扮成水泡子裏的女妖?”
“芍丹,把你心裏的苦和身上的痛分給我一半,你……你……做我的薩爾甘吧。”
回答年尼雅的,是他懷裏那滿目的鮮花。
太陽髙髙地升在空中,從森林的樹冠裏能看見它耀眼的光芒。幸福披上透明的陽光,在芍丹和年尼雅的身上跳躍,在他們對視的目光裏旋轉……
太陽羞紅的臉隱入地平線,月兒依偎著夜雲飄升,髙髙的樹梢上掛起朦朧的夜幕,幸福悄地溶入淡藍色的夜空。
月牙兒像一隻小船在夜空穿行,星星在遙遠的天際閃亮,林中的草地上結起草環,新搭起樹床的兩邊掛滿金蓮卷和五彩鮮花,女人的幾聲輕語後,林中起風了,風兒吹過,樹床吱呀吱呀地落下一地樹葉。
林風吹去一層,又洛下一地,
樹靜了,風停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也漸漸地變成心滿意足的聲,林子裏恢複寧靜。
月光透過樹冠,在赤裸的芍丹身上撒下婆娑的葉影,她臉上的傷疤和前額用綠鬆石粉畫著的古怪花紋,顯得古靈精怪。
夜靜悄悄的,時不時傳來陣陣風聲,她輕輕地挪開年尼雅搭在她身上的手,悄悄起身走到星空下。
突然,芍丹感到腹部有一陣陣“咚、咚”的跳動,好像是心跳一樣,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她嚇得把手緊緊地捂在腹部上,天啊!是真的,她感覺到了那怯弱而有節奏的跳動!
上,的子裏上了子不會!不會吧!
可是,該來的月事沒有來啊!
芍丹像瘋了的母狼在林中狂奔,她奔走的腳步帶起呼呼的風,上夜在的月。
漆黑的夜空裏,她嚎啕哭叫著:“上天啊,上天!穆克什喀說您的的,在的傷口上再……再劃上狠狠的一刀嗎?我求您,我求求您,告訴我,告訴我吧!我肚子裏的哈哈珠子,是富察的,還是穆克什喀的,你說,你說啊!”
她悲傷的哭泣在林中傳來陣陣回音,一陣陣夜風從高天而下,掠過森林,傳來陣陣濤聲。
咚、咚、咚,一聲聲跳動的心音從她的身上無限地擴大,在天地間回響……報應!報應!
是神喻?
芍丹地地在了地上“上天啊上天!人間的醜是什麼?美是什麼?惡是什麼?善是什麼?愛是什麼?恨是什麼?幸福不會永遠,痛苦不會長存,生命本來就無所謂活著或死亡,生命本來就無所謂幸福和痛苦。要幸福要痛苦就要活著!活——著!上天,感謝您讓我活著!”
森林裏掀起大風,天昏地暗,濁浪翻滾。轟隆隆,一串串閃電像一把把青石刀劃開夜空,天上的大樹倒下,蒼穹一片支離破碎,傾盆大雨從天而降!
嘩啦啦,一聲聲巨雷劈倒大樹!
天火在燃燒,照亮跪在地上的芍丹,她兩手髙舉,向著空中,迎著天際的惡風淒雨,她的臉上閃耀著仇恨的光芒。
呼嘯的風聲、暴烈的雨聲、霹靂的爆炸聲裏,依稀可以聽見她虔的聲“感謝上天感謝您讓我在苦難裏成為女人,感謝您在我身上留下親人和仇人的骨血穆克什喀說您的報應是長眼睛的,那就讓我接受這骨血吧這骨血將伴著我的血,我的淚,我的痛,我的苦把他孕育成人!他,是我的哈哈珠子!穆克什喀,我說過,上天將在十六年後給你最惡的報複!你等著,我會把他生下來,他帶著我對你刻骨的仇恨長大成人,是哈哈珠子,他必會是威風八麵的巴圖魯,我讓他要你的命!是薩爾甘追,她必將是國色天香的芍丹依爾哈(芍藥花),我要讓她迷惑你,讓你下無底地獄,讓你被壓在地下國的陰山下,永世不得投胎!”
閃電在林中狂舞,烈火騰空而起,森林在燃燒,通紅的火焰燒紅天空。
樹屋也在燃燒。
人們都傳說,芍丹和年尼雅被天火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