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荊棘草(3)(1 / 3)

看著衛士們退到火堆邊上,璦琿女罕轉過身走到富察身邊咬著牙忿忿地說:“富察,當初是我把你從虎爾哈部要來的,讓你做了我的貼身侍衛。沒想到,我要來的是白眼狼……你,你知道不知道,死了的“蔦蘿格格,她……”富察愕然,“她不是去了虎爾哈部了嗎?”“她走了,不甘心地走了!明年春天鬥獸場這塊讓她想念、讓她哭泣、讓她心酸、讓她絕望的土地就是她的安息之地。”璦琿女罕傷心地訴說,“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她為什麼在十六年前的秋祭上,要把那個女阿哈賜給穆克什喀是因為她要救你和那個女阿哈的命她為什麼在鬥獸場上又笑又哭,是因為你終於活了下來!她為什麼要違心地嫁給穆克什喀是因為她不忍心讓你的血祭天!她為什麼要用藕狸果結束自己的生命,是因為她……她要到天上國去等你……她,她……到天上國去了……富察!你……你對得起她嗎?”

時光流轉,十六年前虎爾哈部秋祭的場景再現……

芍丹與富察翩翩起舞。

穆克什喀蠻橫地將他們的舞姿打散。

富察被彪形大漢舉起。

蔦蘿微笑著走來……

蔦蘿的手貼在富察的胸前。

富察拂手而去。

蔦蘿失意地怒罵。

富察與。

蔦蘿哈哈大笑。

富察走場的。

蔦蘿流。

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往事一齊湧上,紮在富察的胸膛上,迷惘、痛責、惋惜的思緒像一顆顆尖利的獸牙,啃咬著他破碎的心。

蔦蘿格格啊蔦蘿格格,您這是為什麼呢?

在我的眼裏,您是個天真、任性的格格。而我,我隻是在做著一個阿哈應該做的事,因為,因為,我是個阿哈!

十六年前那個可怕的秋祭,上天改變了一切,就連你也在我腦了,得,得蔦蘿蔦蘿,你要給我的愛怎麼就和穆克什喀的惡一樣,變成了我的痛苦,我的悲,的?

為什麼要來,到天為,不了芍丹!為情,我對不起蔦蘿格格!為自己,我害了眾獸奴兄弟的生命!”富察痛不欲生地低下頭,悶雷似的聲音停在半空。

璦琿女罕一個箭步上去,托起富察的下巴頦,咬牙切齒地叫著:

“想咬舌自盡?你做夢!”

富察緊咬著的嘴裏流出一股鮮血。

璦琿女罕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她發瘋似地嚎叫,泣不成聲:“富察,現在,你後悔了?你知道你有罪了?你知道你罪孽深重了?你知道對不起我的蔦蘿、害了我的蔦蘿了?晚了!太晚了!”

富思庫拔出青石刀,蹭地一步上前,半跪在地:“璦琿女罕,讓我砍下他的腦袋,為您解恨!”

“不,我要留著他……我要讓他在蔦蘿的麵前說對不起她,說一千遍,說一萬遍,說到他死!”璦琿女罕擦去臉上的淚珠冷如寒冰地說,“德都勒!”

“唬!”德都勒走上前,半跪在地。

“你給我好好地守在這等那個舒穆祿回來!兩人一起給我綁了扔到獸圈裏我要讓他們給蔦蘿格格殉葬!”

“喊!”德都勒響亮地答應。站起來他揮了揮手兩個阿哈從隊伍裏走出一左一右站在了富察身邊。

璦琿女罕在富思庫和德都勒的護送下轉身朝鬥獸場的寨門走。

衛士們手持鬆明子火把,寨門內外一片通亮。璦琿女罕上馬她手勒韁繩,在半跪在地的德都勒麵前轉了一圈。

“德都勒,人可是交給你了!”璦琿女罕聲音冰冷。

“嗾!”德都勒小心地說,“璦琿女罕放心,有我有他,沒他沒我!”

“走!”璦琿女罕下令。馬蹄聲聲響起,瞬間,馬隊風馳電掣般遠。

一枝枝明晃晃的鬆明子火把漸漸隱去,山峰、老林子隱沒在黑暗之中。夜魔揚起黑色貂袍鋪陳在鬥獸場上空。

突然一匹快馬從林子裏奔出,木柵欄裏迸發出一聲淒厲的哀……

正往木柵欄走去的德都勒大吃一驚,他拔腿就跑,當他跑進鬥獸場的時候,竟嚇得一下子就傻眼了!

看守的兩個阿哈撲倒在地,綁在柱子上的富察不翼而飛德都勒驚慌失措地巡視四周,殘餘的火光下,看到地上有一個皮袋,他揀起來放在鼻子上一聞,幾乎要昏倒在地,這個皮袋是獸奴們裝鬥獸醉煙用的!

一定是舒穆祿回來了!是他放醉煙熏倒看守,救走了富察!

“快!快……點起火把,給我分頭找人!”德都勒氣急敗壞地一連串叫喊著。

沉睡的老林子被驚醒,枝杈斷裂發出“哢吧,哢吧”的聲音。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累極的舒穆祿邁著趔趄的步子,走出老子。

老林子盡頭,是一片寬闊的草甸子,虎爾哈河像一條銀帶子,在依稀的月光下,在搖曳的枯草間閃著星星點點的光亮。

回頭看看身後的老林子,舒穆祿心頭湧上一陣欣喜,他慢慢地蹲下,地把富察放在草甸子上,筋疲力盡地一屁股坐在了富察的。

一陣潮熱從心底湧來,這時,他才想起,已經走了不知道多少的夜路;才發現,他的渾身都已經濕透;才感覺到兩條腳再也邁不動了!

草甸子盡頭,露出一圈白絲絲的毛光,天就要亮了!

一聲呻吟傳來,舒穆祿趕快一個翻身爬起來,將躺在地上的富察抱在懷裏,輕聲地喚著:“大伯,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