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宅邸坐落在紅革以南,依山傍水,遠離市區,位置非常不錯,喬家世代生活在這裏,雖然宅院一再修葺,仍保有久遠前古藍星上的建築風格。

陳啟明曾經在這裏出生,成長,最後進入軍部。

這座宅邸有他所有前世的記憶,踏進的一瞬,不免心中惆悵非常。

喬浩宇笑道:“現在這個家隻剩我一人住了,你如果不著急離開,可以搬來這裏和我一起住,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當然不介意。”陳啟明道,“但……我們不過隻見了幾次麵,你真的信任我?”

喬浩宇反問:“朋友難道是用時間來衡量的嗎?”

陳啟明語塞,對方又道:“先不說這個,你今天也累了,先上去休息吧,我還有些其他後續事情要處理,必須先回紅革的軍部一趟。”

喬家遭遇連番的變動,喬浩宇身心疲累,說話時的神情,已沒有兩人初見時那般輕鬆自若。

陳啟明雖然想勸他多休息,但喬家是喬浩宇不能避免的責任,此時的他並沒有任何勸說的立場。

喬浩宇走後,陳啟明環顧四周,發現喬家的仆人早已換了一批,這些陌生的麵孔反而讓他暗暗鬆了口氣。

他獨自在喬家院子裏散步,仆人們知道他是喬浩宇的朋友,對他十分禮遇。

陳啟明走到花園,看到花匠正在低頭打理花圃,陳啟明上前同他打招呼,那人抬起頭,看起來四十出頭的模樣,皮膚黝黑,是長期暴露在陽光下的結果。

對方笑起來,露出一排白牙:“你是少爺的朋友?”

不知道為什麼,一見這人笑,陳啟明沒來由一暖,不自覺露出笑顏,道:“嚴格上來說,我並不是他的朋友。”

那人徑自整理花圃,眼角彎起:“少爺沒什麼朋友,從前老爺在世,對他要求非常嚴格。”

陳啟明蹲□,看著花圃中的一抹豔麗,問:“你家少爺之前過的不好嗎?”

“何止是不好,哎……”那人歎口氣,放下剪刀,將草帽微微推上,露出雙眼:“自從大少爺和夫人相繼去世,老爺就像變了個人,脾氣越來越差,成天把自己關房裏,甚至不願見少爺。”

“不願見他?為什麼?”

“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怎麼知道老爺在想什麼?私底下都說老爺是剛經曆喪子之痛不久,又遭遇夫人去世,連番打擊下,就變成了這樣,最後連少爺也不願見,飯還要下人端去房裏。有段時間,送飯丫頭回來說,老爺一直抱著張照片發呆,也不吃飯,可把大家嚇壞了。”

陳啟明好奇問:“什麼照片?”

那人想想,道:“好像是大少爺剛進軍校時,在學校晚宴上照的全家福。不過後來,老爺把家裏照片都給燒了,包括以前掛在大廳裏大少爺和夫人的肖像,隻留了少爺的。”

說完不免唏噓:“你說好好一個家,如今竟成了這樣,老爺現在也死了,剩下少爺一人撐著,要我說,這宅子太晦氣,應該早些搬出去才是,免得少爺看了傷心。”

陳啟明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表情,好像對方說的一切都與他無關,自己隻是個旁聽者罷了。

陽光投射下來,照在樹上,投下斑駁印記。

遠處傳來一聲輕喚:“大少爺……”

陳啟明聽見聲音,不禁一顫。

花圃中的園丁聽見,抬起頭看過去,笑著喊道:“徐媽,我看你是又昏頭了,這是少爺的朋友,不是大少爺!”

徐媽走近了些,漸漸看清楚了陳啟明,卻不離開。

她步履蹣跚,已是老態龍鍾,說話不時輕咳,陳啟明忙上去扶她,徐媽眉眼彎起,顯得非常慈祥。

“小夥子,你是少爺的朋友?”

陳啟明也懶得解釋,隻好說:“我今天隻是暫時借住一晚。”

徐媽輕輕拍著他的手,看他好半晌,才道:“不好意思,我老了,眼睛不好使,總把你看成大少爺。既然是少爺的朋友,那得好好招待,下人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在這?其他人呢?”

陳啟明不介意道:“沒關係,是我想一個人到處走走,參觀一下。”

徐媽道:“喬家已經沒什麼好參觀了,物是人非啊。”

“不是還有您老?”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當陳啟明回過神時,才發現不妥。

幸好對方並沒注意到他的異樣,牽起他的手,道:“既然是第一次來,那徐媽今天就破例一次,領你參觀喬家,跟來吧。”

花圃的園丁笑道:“小夥子,你運氣不差,這可是一手帶大大少爺和少爺的徐媽哦!”

徐媽充耳不聞,轉身便走,陳啟明匆忙之下,道別了園丁,小心攙著徐媽。

兩人一行離開,卻不進喬家,而是往喬家後院走。

徐媽走累了,就停下站著,來來回回好幾次,陳啟明也不覺得煩,攙著對方,心裏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