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個女劇員的生活(2)(1 / 3)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我說你覺得蘿——”

還沒有把話說完,蘿從那機械上麵,輕捷的取著跳躍姿勢落下,拉著鬱的手走到幕邊人多處去了。望到這少女苗條優美的背影,男角陳白感覺到這時兩人扮演的是一劇“戀愛之戰爭。”

導演士平抹著汗從那個通到前台的小門處走來,見到陳白一人在此,就問他“蘿小姐往什麼地方去了?”蘿聽到這聲音,又走回來了。她仍然又重新爬到那現地方去坐下,好像是多了一個人就不怕。陳白見了那樣子,她因為才從那邊過來,聽到有人討論到XX第一幕的事,就問士平先生,是不是第一幕要那幾個警察,因為大家正討論到這件事情,若是要警察,當假扮的警察從台下躍上去幹涉演講時,是不是會引起維持劇場的警察幹涉?並且這樣做戲,當假警察躍上戲台毆打演講工人時,觀眾知道了不成其為戲,觀眾不知道又難免混亂了全場秩序,所以大家皆覺得先前不注意到這點,臨時有點為難了。

士平說:“我同巡警說好了,我們的假巡警仍然從下麵上去。隻要他們真巡警不生誤會,觀眾在這事上小有混亂是容易解決的。這樣小小意外混亂或者正可以把全劇生動起來,因為這一個劇本是維持在‘動’的一點上。”

這時從地下室又另外來了兩個男子,是應當在第一幕出場作為被毆打的工人,在衣袋裏用膠皮套子裝上吸滿了紅色液體的海綿,其中一個一麵走來一麵正在處置他的“夾袋。”導演士平見到了,同那個人說:“密司忒吳,警察方麵我已經交涉好了,他們仍然從台下走來,到了上麵,你們揪打時小心一點。這第一幕一定非常生動,因為我告給我們的巡警,先同那真巡警站在一塊,到時就從那方麵走過來。今天我們的觀眾秩序不及上次演爭鬥為好,可是完全是年青人,完全是學生,蘿小姐說的大致不錯,會在趣劇上打哈哈的也一定能在悲劇上流淚,今天這戲第一幕的混亂是必須的。可惜我們找不出代替手槍發聲的東西,我主張買金錢炮,他好像把錢喝杏仁茶去了,說是各處找到了還買不出。我們應當要一點大聲音,譬如……好,好,好,我想起來了,我要XX去買幾個電燈泡來。要他在後麵擲,就像槍聲了。有血,有聲音,有……”

麵前有一個配角,匆匆的從南端跑到地下室去,導演見到了,就趕過去拉著那學生,“喊XX來,趕快一點。”雖然這樣說過,又像還不放心樣子,這個人自己即刻走到地下室找人去了。

在那裏,陳白問那個行將被毆打的角色,血是用什麼東西做的代替。聽到說是藥水,陳白就笑了。“這個怎麼行?應當用真血,豬血或雞血,不是很方便麼?”

另外一個工人裝扮的角色,對於這個提議,表示不能接受,在一旁低低的冷笑。這一麵是這個人對於主角的輕視,一麵還有另外意思在內。這也是一個XX劇學院的學生,有著一副用功過度的大學生的蒼白色臉龐,配上一個碩長軀幹,平素很少說話,在女人麵前時,則總顯著一種矜持神氣。這人自從隨了XX劇團演劇以來,三個月中暗暗地即對XX一劇主角的蘿懷著一種熱情,因為有種種原因,自己在一個卑賤地位上隻能保持到沉默,所以毫不為誰所覺到的。但在團體方麵,陳白與女角蘿的名字,為眾人習慣連在一處提及的已經有了多日,這就是說他們的戀愛已到成了公開的事實。因為這理由,這大學生對於陳白抱了一種敵愾,也就很久了。照著規矩XX男主角,應為陳白扮演,蘿所扮演女工之一,又即是與技師戀愛,所以在全劇組織上其他工人應為此事憤怒,這時節這男子就已經把所扮的角色身分,裝置在自己的靈魂上了。

陳白還在說到關於一切血的事情,聽到閉幕的哨子已經發聲,幾個人才匆匆的向前台走去。

這時大幕已經垂下,外麵還零碎的有拍掌聲音可以聽到。許多人都在前台做事情,搬移一切原有布景,重新布置工場的門外情形。導演士平各處走動,像一頭長頸花鹿,供給指揮的學生們很有幾個侏儒,常常從他那肩胛下衝過去時,如逃陣的兵卒一樣顯出可笑的姿態。

兩個裝扮工人的學生,在布置還未妥當以前,就站到那應當留下的位置上,並且重新去檢察身旁夾袋的假血,女角蘿因為應當在工人被巡警毆打時候才與另外幾個女工出場,所其這時就站在一角看熱鬧。男角陳白傍到她站了一會,正要說話,又為前台主任請他牽了一根繩子走到另一端去,所以不大高興的做著這事,一麵望到女角蘿這一麵,年青女人的柔軟健康的美,激發到這男子的性欲,動搖到這男子的靈魂。

許多裝扮巡警的也在台上走動,一麵演習上台扭打姿勢,一麵笑著。

台上稀亂八糟,身穿各樣衣服的演員們,皆毫無階級的散亂走動,一個律師同一個廠長,正在幫同抬扛大幅背景,一個女工人又正在為資本家女兒整理頭上美麗的卷發,另外一個工人卻神氣泰然坐到邊旁一個沙發上,同一個扮演過諧劇中公爵的角色談天。一切是混雜不分的,一切調子皆與平常世界不同。導演士平各處走動,看到這個情形心中很覺得好笑,但還是皺著眉頭。他的頭已忙昏了,還沒有吃過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