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陽無語。一低頭看他鞋底有泥,說道:“大人走了很遠的路?”
“倒不算太遠。”裴渡收回目光,微笑道:“自翊坤宮來。”
慕陽馬上道:“皇後那裏?”
裴渡點頭,示意她進殿。
內殿裏蘇洛得知裴渡到來,早已經放下手頭書本,坐在龍案後等待。慕陽先端了溫好的湯藥給他,然後才讓裴渡坐在側下首的軟席上。
蘇洛問:“皇後那邊情況如何?”
裴渡沉吟了一下,“因為前些日子在承乾宮碰了釘子,皇後原本是極不願意,但也是機緣巧合,臣再三說明厲害之後,國丈陸淵竟然與衛王一道來了。衛王原本就與福王嫌隙頗大,在這件事上倒沒有皇後這般介意。而陸淵的態度也與臣猜測的差不多,也是打的聯手擊敗福王,然後再與昌王一爭高低的主意。”
蘇洛提袖給他斟茶,道:“這麼說,福王告靖兒行刺之事,算是可以了結了?”
裴渡接了茶,起身拜謝過,點頭說:“這原本就是臣意料中事。皇上既決定明日早朝,那麼福王假若將此事提起,介時一切有臣來圓場。隻是福王帶兵駐紮於城外這一事,已經有違國法,聖上還得早些作決斷才是。”
蘇洛點了點頭,眉頭微蹙,歎氣道:“天下人倫之中唯有帝王之家的鬥爭最為殘酷,福王昌王衛王皆是朕的親生子,如今朕眼睜睜看著他們你爭我鬥,不但不能阻止,還要這樣助此消彼,實在悲哀。”
裴渡看了眼慕陽,默然飲茶。慕陽想了想,說道:“皇上這話,倒讓我也忍不住想說兩句。”
蘇洛偏頭。她接著道:“早年我師父跟我說,無論是外憂內患,為君者最要不得的都是心軟。一個心軟的人絕對做不好皇帝,守不住他的江山,保護不了他的百姓。嚴一則是寬百,竊以為於社稷而言,關鍵的時候抓嚴了,許多事情都會變得迎刃而解。你挑中了最合適的為君人選,那麼即使過程中有失公允,也是對你的黎明百姓負責。現在皇上既不是要冤殺親子又不是要無故廢太子,隻不過是幫助一個未來的明君上位而已,又何必這麼糾結呢?”
蘇洛聽完半天沒動。
裴渡作斥責狀道:“寧禪逾矩了。”
蘇洛擺手:“你別怪她,朕喜歡的就是她這股初生牛犢的憨勁。”說罷歎口氣,又道:“這話說的何嚐不是?十多年前,就有人當麵斥責過朕優柔寡斷,會害死他人。後來還是讓他言中了,可朕卻還是沒改掉這毛病。”
慕頭垂頭不語,而裴渡捋須作壁上觀。蘇洛微微一笑,說道:“你師父很是有見地。朕現在是對他愈發地有興趣了。不知道幾時能請進宮見上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