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的鬼屋經曆(2)(1 / 3)

這個年輕人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我一跳。他矯健地把皮帽向銅鍾扔過去,銅鍾發出了洪亮然而不太悅耳的聲音。別的幾個鍾上則依照懸掛的地點刻有房間名子,如“雙人房”“寄存處”“畫室”等。按照B少爺的鍾的指示,我們來到了他的房間,發現這兒居然是條件很差的三等房。看著這間在閣樓下麵的三角形小房間,我猜測B少爺身材不高,不然他要如何在角落的壁爐旁窩著取暖呢?角落中露出的煙囪跟金字塔形樓梯有些像,這個高度肯定讓小矮人很滿意。房中一麵牆的壁紙剝落了,還有幹掉的灰泥塊粘在上麵,差不多擋住了整扇門。B少爺好像覺得有必要扯下壁紙。至於B少爺何以要做這種讓自己出醜的蠢事,客棧老板跟艾奇都一無所知。

樓上除了還有個大得望不到盡頭的閣樓以外,我就沒有再發現其他什麼東西了。房子稍微空曠了些,適宜的高級家具擺在其中。大約有三分之一的家具的老舊程度跟房子差不多,別的都是陸續購置於最近半個世紀內的。

前麵提到的那個朋友有一天把一位在郡府市場做穀物生意的商人介紹給我認識,商人朋友熱切地邀請我在這棟房子裏住一段時間。我同意了,並且跟他說我想在這兒住六個月。

我和尚未出嫁的妹妹(請容許我介紹一下,她今年三十八歲,是個迷人、聰明而漂亮的女子)在十月中旬一起搬了進去。我們還把一位聾了的馬夫、我的獵犬圖克、兩個女仆和一個被眾人稱為“怪女孩”的年輕人帶了過來。我把最後那個從聖勞倫斯聯合女子孤兒院來的人形容得像個災難,像個不可饒恕的錯誤,自然有我的原因。

那年很早就進入了冬天,樹葉差不多都掉光了。我們雖說是在天氣濕冷的時候搬進去的,然而最讓人心情抑鬱的還是房子中陰鬱的氣氛。一看到廚房,廚娘(她雖然腦袋不太靈光,卻是個親切和善的婦人)就哭著說,一旦因為濕氣太重而導致她有什麼不測,我們一定要將她的銀色懷表送給她的妹妹。女傭史翠一向是最會向人訴苦以博取同情的,此時則裝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而那個“怪女孩”,從未住過大宅邸,此時雖然一個人卻很高興,還說要把橡果播種在餐具洗滌室窗外的花園中。她想種棵橡樹。

還在傍晚時分,緊隨不安而來的種種自然苦難(相對於超自然體驗來說)就降臨到我們身上了。地下室和樓上的房間到處流竄著煙霧一般讓人沮喪的消息——這裏缺少烤板、那兒少了麵棍(對此我倒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因為那些東西是什麼我壓根兒就不知道),這屋子一無所有,隻有些壞掉、破爛的東西。上一批在這兒住的人定然生活得跟豬一樣,他們這樣的人還能算是屋主?這些苦難被大家一一訴說的時候,怪女孩始終都很興奮且帶頭示範,然而太陽落山後不到四個小時,超自然體驗就來了,怪女孩看到了好幾隻“眼睛”,發瘋般地叫了起來。我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我和妹妹在住進來前就達成了默契,不告訴大家這屋裏鬧鬼的事。因此,艾奇在幫忙從車上卸下行李時,我沒有留下讓他跟這些女孩單獨相處的空隙,因為他曾經見過鬼。可是,正如我剛才所說,晚上九點鍾還不到,就有“好幾隻眼睛”從怪女孩眼前閃過(她其他什麼都不知道,隻知道看到了眼睛)。十點鍾時,她已經把足夠醃一條大鮭魚的醋喝光了。

我當時的感受隻有諸位讀者自己去體會了!就在這樣糟糕的情況下,晚上十點半左右,B少爺的鍾居然響了起來,好像是被什麼激怒了一樣,狗兒圖克也跟著狂嚎起來,它哀戚的悲鳴聲回蕩在整棟房子中。

我真心希望,那幾個禮拜始終執著於B少爺的那種異教徒式的心境這輩子都別再出現。究竟是老鼠、蝙蝠、風或其他偶然的震動弄響了這口鍾,抑或鍾聲響起的原因是錯綜複雜的,又或者這不過是一場騙局,我不知道。唯一一點我能夠肯定的在於,每三天中總有兩個晚上它會連續作響,要是此時B少爺在我麵前,我想我會毫不猶豫地扭斷他的脖子(換而言之,把他的鍾打破,找回寂靜),我想用我的信念和經驗,讓這位年輕紳士別再這樣發瘋了。

不過,在發生此事前,怪女孩已經把強製性昏厥這種更高級的本領發展出來了,她就成了那種羞於讓人知道的失調症的典型個案。她會在最不恰當的場合突然全身僵硬,如不理性的蓋·福克斯一般。這時我就用堅定的語氣跟仆人們說,我已經把B少爺的房間重新粉刷了一遍,還拿走了銅鍾、撕掉了壁紙,這意味著鍾聲不會再響起,而且還反問他們,他們覺得那個曾經在這兒住過且在這兒死去的男孩,就他現在的鬼魂狀況而言,是否有可能使出驅動樺木掃帚上天的駭人伎倆呢?要真是這樣,那豈非連我這種不起眼的小人物,都可以想出卑劣的招數來對付那些在這兒作怪的鬼神或靈魂?突發性全身僵直狀態的怪女孩聽了這番話毫無反應,依舊僵直地在那兒站著,如目光淺薄的化石一樣怒視我們。不過我還要再加強語氣,使自己的說服力更強,而不能像是趁著這個機會對他們展現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