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的清明節,程誠開著車,把我和兒子送到了崔浩墓地所在陵園的大門口。
我叫程誠在大門口處等我,我則用小車推著兒子前往崔浩的墓碑處。路上,我遇到了崔雨嫣和她的父母親。她們看到了我,駐足而立,眼睛一直盯著小車裏那張天真可愛的小臉。鄭南市的人們都已知道我生下的這個孩子是崔浩的親骨肉。
我緊抿著嘴唇,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推著小車繼續往前走。眼角餘光,我看到崔雨嫣母親不斷回望的目光。
夕陽下,一座座墓碑呈田園階梯狀一排排豎立在這裏。這裏肅靜、清冷。
我把小車推到了崔浩墓碑前,墓碑上的鑲嵌著崔浩的照片,相片裏他笑得好燦爛。我這是我第一次帶著兒子來到這裏。我摸著冰涼的墓碑,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墓碑上那張笑臉。我輕輕地愛撫著墓碑上的相片,心裏喃喃道:
崔浩,你知道嗎,你兒子來看你了,他有八個多月了,他會笑,他的樣子和你一模一樣,非常漂亮和迷人。我爸媽都說,他長得特像你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當我爸媽知道你為了救下我和另外兩個小孩子,毅然抱著南宮素跳下77層高的樓房時,他們也流淚了,他們說你是一位了不起的男子漢,說我沒有看錯人。等咱們兒子長大了,我會告訴他,他的親生父親是一位多麼了不起,多麼正直、善良的大英雄。
崔浩,你在這裏安靜地躺著,可我總感覺你依然還活著,活在我的世界裏。我隻要一閉眼,你的音容笑貌就會浮現在我的腦海裏。我總覺得空氣裏到處彌漫著你的氣息,觸手可及。我已經把咱們居住的那個小巢窩給買下來了。每個周末,我都會把裏麵打掃得幹幹淨淨,呆在裏麵,我就覺得回到了從前。不時地回想著你吻我,抱我,愛撫我的情景,那裏留有我們無盡的歡樂。
你總說,喜歡看到我俏皮可愛開心的樣子,但你走我,我不再大鬧大笑了,甚至連大哭都不會了。他們都說我的心性全變了,太過恬靜了。其實原本我是一個淚壇子的。但是你走後,我反而哭不出來,我隻覺得世界轟地一下就砸碎了。你走了,帶走了我全部的開心、快樂和眼淚。人悲傷到極點,心裏會空寂一片。
我一直不相信,這麼燦爛,這麼陽光的你,怎麼會離我們而去,我希望往下墜的那個人是我。
你曾在我耳畔說,為我,你願赴湯蹈火。可我真希望你能把這句話收回。我希望你活著,哪怕負心於我。
那天,你穿著我給你買的內衣。你一直說怕穿多了,洗多了,那套內衣就會爛了。但你那天還是穿在了身上。
春天,遍野山坡上開滿了細小碎花,江河裏的水也變得碧綠澄澈了,而我對你的思念就如這漫山遍野的綠草不斷地瘋長,綿綿不盡。
你用最悲壯慘烈的方式,告訴了我,你是那麼的深愛著我。
浩,我會好好地活著,帶著我們的兒子好好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