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句的語勢變化是不同的。第一句可以采取下山類的語勢,句尾音高較低;第二句采取波穀類的語勢,句子中部的"無"字較之首尾的"獨酌"和"相親"要低些;第三句采取上山類的語勢,"明月"二字揚起,並適當延長;第四句采取波峰類的語勢,"三"字處於最高點。我們按照這樣的語勢進行處理,四句詩首尾呼應,就會顯得連貫而合文氣,同時,詩歌的語意也顯得更加明了:詩人飲酒卻無人陪伴,於是邀來明月,加上自己的影子,"三人"在一起暢飲--雖然數量上有"三",但實際上隻有自己一個人在飲酒,那種孤獨感愈發強烈。這是多麼連貫的語意呀,但一定要靠連貫的語勢將其表現出來。
四、行動性強
行動性是戲劇表演中的術語,意思是說語言表達要具有目的性,它是為達到某種目的,實現某種功能而說出的,失去目的性的語言實際上也就失去了說出的必要。要想使詩歌朗誦具有行動性,要從語言表達的目的性、指向性和推進性上人手實現。
(一)語言表達要具有目的性詩歌的行動性很大程度上體現在其目的性上,但在大量的朗誦藝術創作中,沒有體現出目的性的情況並不少見,目的喪失和目的轉移都是常見的毛病。
其一,語言表達目的性的喪失。這主要是因為詩歌語言的概括性和跳躍性較強,在不了解背景和對全詩沒有整體把握的情況下朗誦,往往會把那些看似簡單的詩句輕易帶過,這樣就失去了作者的本意,也就失去了目的性。比如陳子昂的《登幽州台歌》: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單看前三句,寫了作者在登上幽州台以後,縱觀曆史想到了古人和來者,遍察天地感受到了空間的遼闊,這似乎並不能展現作者的心態,第四句作者寫了"獨愴然而涕下"才漸漸表明了作者的孤獨和悲涼。如果在朗誦的過程中不把第四句作為創作思想的依據,則前三句的朗誦難免會失之輕率,也缺少了分量。進一步了解背景,我們在創作時的依據會更加充分:這首詩是作者在報國的雄圖無法實現時,滿懷悲憤登上幽州台而唱出的千古絕唱,因此前三句的處理應努力把作者那種孤獨寂寞、悲哀苦悶的情緒烘托出來,這樣在第四句朗誦出來的時候就能夠形成更加巨大的感情衝擊力,使聽眾的心理受到強烈的震撼。
其二,語言表達目的性的轉移。這主要是因為對詩歌的整體感缺乏把握,或者雖然對詩歌的整體有一定的把握,但在朗誦過程中受個別詞句的影響和陷入到對某些細節不當的糾纏中,從而改變了語言原有的意思。比如杜甫的《春夜喜雨》中的兩句:
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
這兩句詩寫山野間的小路被黑雲籠罩著,江上孤單的小船點著明火。這樣的景觀很容易被人用低沉陰鬱的聲音加以處理,以顯出孤獨寂寞之感。但這樣就錯了,是一種目的性的轉移,因為詩名已經點明了主題"春夜喜雨",全詩都籠罩在一種喜悅的氛圍中,所以,這兩句詩也應該在整體的基調中行進,或者至少是要把分量處理得輕些,以不影響全詩喜悅的基調。
(二)語言表達要具有指向性語言表達的指向性,表現在情感流動的方向性和語勢行進的走勢及相互的呼應上。情感從調動到抒發,語勢的高低起伏變化,應根據作品內容進行設計,同樣的一句話,根據不同的表達情感的需要和不同的上下文,會有不同的處理方式。
我們以艾青的《我愛這土地》的部分詩句為例,分析一下朗誦的停連處理和語勢的呼應,以此可以明了語言表達的指向性問題。
假如我是一隻鳥,我也應該用嘶啞的喉嚨歌唱:這被暴風雨所打擊著的土地,這永遠洶湧著我們的悲憤的河流,這無止息地吹刮著的激怒的風,和那來自林間的無比溫柔的黎明""詩歌的首句先作了一個假設,"假如我是一隻鳥",很明顯,這句話是為了引領下文的,因此可以采取上山類的語勢,句尾微微揚起,語速相對較慢,給人一種提示:我還有更重要的話要說,以便喚醒聽眾的期待心理。第二句應在"喉嚨"之後作一個較長的停頓,在"歌唱"之後不作停頓,而是緊接著朗誦出接下來的幾句話,這樣,歌唱"土地"、"河流"、"風"和"黎明"的意思才能夠表達的明朗流暢,語言表達的指向性才更鮮明。上麵這首詩如果按照標點符號的提示處理停頓和連接,並且不作語勢上的設計和處理,則"土地"、"河流"、"風"和"黎明"這四樣事物就會顯得無所依傍,給人以一種句子不完整和語意生澀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