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五月的太平鎮,天氣漸漸炎熱,張醒放下手中的詩經,輕輕一歎,揮手拂去額上的暑氣,百般聊賴,漫步向**小院。父親一早便進了縣城,母也要去鎮中的寺院上香,本來母和阿姐也希望張醒也一同前去,照理一個僅有十歲的兒童,十五上香如此熱鬧的事,最積極不過。然而張醒缺避之不及。
若說原因,便要追溯到張醒幼年的時候,那時張醒滿歲。全家喜氣洋洋,抓周慶祝。全鎮隻張家走出過科第進士,還不隻一位,後來其祖宦途不順,其父張守敬也在這裏做了文案,便了落腳,算的上是書香門第,故也備受鄰裏尊敬。
那一日,小鎮以及周邊鄉紳以及有點身份的人集聚一堂,隻為張守敬的幼子。隻道是人山人海,其樂融融。良時一到,張氏就抱著兒子來到了前廳,放在長案上,案上陳列了眾多物事,有縮小了的青鋒寶劍,也有四書五經一眾先賢文刊,還有元寶,算盤,總之形形**。張家幾代為官,後遇坎坷,所以便沒有要求子嗣前程,便是做那地位低下的商賈也無不可。
話說張醒剛剛睡醒,就被母親抱了出來,迷迷糊糊的看著這麼多人看著自己,腦袋裏滿是疑惑,再低頭,看到眼前種類繁多的玩具,咧嘴一笑,就向前爬去,可東西太多,盡不知道先拿哪個,小腦袋擺來擺去,眼睛滴溜溜的轉,猶豫不決。而一旁的各位看客,見小家夥看看這個,再瞅瞅那個,躊躇不決憨態可愛,個個滿含微笑。而張守敬,則著急不已,眼看良時就要過去,小兒子還未有所選,可不是什麼好事。
就在所有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案上的小人時,誰也沒注意到,一個身影慢慢移動,混入人群,逐漸靠近長案。
“啪”的一聲,一個物事,飛到張醒的身前,重重的拍在桌上,聲響之大,讓不少看客不由一顫。正是一個道士跳了出來,青灰色的道袍破破爛爛,一雙磨的殘破不堪的布靴,左腳趾有力的頂在外邊,頭上飛簪斜插,長發蓬亂,茅草點點,加之一副邋遢麵容。哪裏有一點出家人的風氣,就像一個流落街頭的乞丐,而他扔的正是一本缺邊少頁的《道德經》。
那道士不理眾人詫異的眼神,一大步踏上,瞪起一對牛眼,大聲嗬斥:“吾那娃娃,好生不實好歹,紅塵多糾,有甚好留戀,看那凡世種種,哪個不是過眼雲煙,還留戀什麼!老道看你天資聰穎,根骨奇佳,今日有緣,不如和我歸山修道,好做一個快活神仙!也結一段好因果,哈哈”
姑且不說道士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語,張醒一個期年兒童怎麼能聽的懂。醒兒若能言語,隻能大歎命運多劫,竟撞上這麼一個混人。當然,現在的他,也隻有向後一倒,慢眼驚駭,“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小兒這一哭,就把張守敬的魂拉了回來,本是洋洋喜事一件,就被這個不知道哪裏蹦出來的流氓道士一團攪渾,哪能不氣,不等眾人反映,一個箭步,大力抓起道士衣領,用力向後一擲,道士身體就像掉弦之箭,輕飄飄的向後墜去,激起大片塵土。守敬還不出氣,大聲嗬斥:“來人,把這個,把這個妖言惑眾的妖道給我抓住,重重的打,待明日送上官府,嚴懲不待。”
一旁的家丁也不言語,左右架起道士就往外拖,道士也不反抗,隻是放聲大笑“哈哈,孩子啊,俺老道還會回來的,你這徒弟我要定了。。。。”隻一會,就沒了身影,但那張狂笑聲,仍如繞梁餘音,久久不絕。
且不說那場鬧劇,草草收場。
。當日家丁將道士毒打一頓,道士也不呼喊,隻是嘿嘿微笑,仿佛不是拳腳加於自身。家丁沒一會便累得失去趣味,將他鎖在柴房。哪知第二日就不見蹤影。守敬無奈,也隻能不了了之。張氏愛子心切,自那日就形影不離的跟在兒子旁邊,一晃就是近十年。兒子除了有時走神以外,並沒有什麼被驚嚇的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