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張醒,自那日過後就開始做一個怪夢。老道說的沒錯,他還會再來的,他真的又來了。不是現實,而是在夢裏。十年不斷。每次,張醒一入睡,待到月上樹梢之時,老道就會準時到來,為張醒講頌道家經注,還有他自稱的修仙大法。起初,張醒小孩心性,見獵心喜,隨他學了一些時日。但匆匆歲月,卻沒有任何效果。新鮮勁頭一過,就不願學了。老道就想著法子,每次入夢,用不同方法誘惑,隻是張醒意誌堅決,任老道說的天花亂墜,也沒再練。更對佛道排斥很深,不願接觸任何方外信息。
這便是不入寺廟道觀的由來。
這日,張醒看書看的累,加之南國的天氣寒的快,熱的也快。剛剛過了五月,屋內就已燥熱不堪。張醒坐在書閣,手中雖是父親至若珍寶的聖人謹訓,腦子中卻充斥著道士每日灌輸的大道無形,越想越亂,眼前的精致的小楷仿佛一個個蝌蚪一樣,遊離書本,看的人頭昏腦眩。啪的將書擱置在桌上。信步走出房門,來到小院散心。
“老頭子前些日子說有事,要離開幾日。本以為是我日日祈願,得以實現。沒想到,真的就再沒來。這幾日睡的倒是安靜,可竟然也不習慣,再難以入睡了。莫不是著了魔障,晦氣。”說罷,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本想背誦一些詩句,卻脫口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心中憤恨,“若說這大道無形無態,又如何教得,如何學的?老頭每日說我要一心向道,心靜無為。難道以後如他這般,拖拖塔塔,沒個正行,不識禮教,放浪形骸,豈不是丟了讀書人的臉。”
“可是?”張醒眉頭一皺,忽的轉身,“老頭又說,即為方外之人,又如何再去在意世間的條條框框,出家人向往天道,一心臨近自然。何謂自然,歸為本性,凝聚為精,妙用為神,以身體命脈為媒介,契合天地之道,方為性命雙修。故而,行由心止,身隨行動。一切化作自然,隨意灑脫才好。”
一番前思後想,終不得要領,反搞的頭越發的痛,無奈之下隻能不去再想。“阿母他們也快回來了吧,我何不去大門處接,張醒啊張醒,枉你讀了那麼多的聖賢書,難道連這行孝之理也不知了。”說罷,大步走到前門。
待到門前,一片寬闊,道路兩旁茵茵綠綠許多花草,遠處,山巒纏綿,雖沒有波瀾壯闊氣勢,也勝在一片安靜祥和。時正夕陽落山,晚霞明媚,昏黃色的光澤渡在身上,如此美麗,張醒也不由得學那古人感慨,江山如此多嬌。
“看來,還需一會。隨意走走吧”張醒笑笑道,沒走幾步,就看見一個雜耍老伯。隻看見那老伯,雙手各拿長鞭一端,左右搖擺,長鞭中間是一陀螺,隨老者動作上下翻飛,好不動人。張醒看的興起,走上前去,循聲問道:“大伯,你玩的是什麼物事。”
老伯看是一十歲小孩說話,衣衫整齊,皮膚白皙似玉,雖然奶聲奶氣,難得彬彬有禮。讓人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偏偏小公子,再抬頭一看,遠處張府牌匾熠熠生輝,可不就是那個抓周轟動全鎮的小公子,張醒。
老伯嗬嗬一笑:“是小公子啊,這東西叫悠悠,用鞭子抽打,就能在地上打旋,待沒了勁力,再抽打一鞭,隻要技巧得到,這木槌就能旋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