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重要的是,這也明顯不是他的身體,他的身上有許多無法見人的難堪疤痕,從十歲那年起就開始不斷疊加了,而這副身體沒有,皮膚白皙滑嫩的就像是新做出來的豆腐,一掐仿佛還能掐出水來。
他到底是怎麼了?廖伊凡的思緒一片混亂,可從頸部和腿上傳來的疼痛又提醒著他,他是清醒的,但是……
他猶記得自己跳崖了,身體撞擊在崖壁尖石上的劇痛至今還依舊清晰可溯,落入海中後逐漸下沉窒息的感覺也仍然刻印在頭腦中,雖然那之後很快就陷入了黑暗不複記憶,但是也不可能會發生如此玄奇的事吧?
他死而複生了嗎?而且,還重生在了一具稚嫩少年的身體裏!
“哐啷!”花瓶落地破碎的聲音驚動了沉思中的廖伊凡,他費力側頭,就看到一位花白了頭發的老婦人站在門口,顫抖著嘴唇,看著他,激動的紅了眼眶。
“醫、醫生!醫生!小伊醒了啊,醫生,小伊醒了啊——”婦人甚至都忘記了病床上方就有呼叫器,而是轉身跑出了病房,向走廊大喊著,帶著哭音!
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迅速傳來,幾秒後,幾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便衝進了病房,團團圍住了還撐在那裏的廖伊凡。
“小戀伊,醒了啊,感覺怎麼樣?”一位眼鏡醫生笑嗬嗬的問道,並強行的將廖伊凡輕輕的放倒。可憐廖伊凡此刻是身單力薄,根本無法反抗,隻能乖乖的再度躺平,然後茫然的看著床邊的一圈醫生。
剛才,這個眼鏡醫生叫他“小戀伊”,沒錯吧?那麼,果然不是自己嗎?
“啊,對了,小戀伊現在還不能開口,因為這裏受了些傷!”眼鏡醫生輕撫廖伊凡的頸項處,“不過沒關係,再有幾天就可以恢複了,千萬別著急說話唷!”
“來,小戀伊,咱們來做一下簡單的檢查!”另一位醫生拿出隨診器和小電筒,對廖伊凡做了一係列簡單的神經反射檢查,他都無奈的配合了,雖然被折騰的腳傷更痛!不過,這點兒痛他早已習慣忍受了!
“OK,很好!”眼鏡醫生笑道,摸摸廖伊凡的頭,然後對床尾的婦人道:“林婆婆,小戀伊已經沒事了,隻要小心修養,過些日子就會康複了!”
“謝謝,謝謝!”
喜悅的淚終於從婦人的眼眶滑落,她也顧不上擦,走到床頭邊,抬起顫巍巍的手,像是在撫摸珍貴寶貝似的,輕輕撫上了廖伊凡的臉頰。
廖伊凡反射性的想躲,可是卻遲鈍的慢了一步,然後下一刻,在感受到那略微幹燥卻又奇異溫暖的手感時,微微愣住了,這感覺,像是那一年冬天感受到的暖意!
“謝天謝地,小伊你終於醒過來了!”婦人胡亂的用手背抹著自己不停流下的淚,激動的幾乎快站不住腳了,“小伊已經睡了很久了呢,學校都開學了!”握住廖伊凡的手,絮叨著瑣事。
廖伊凡無法言語,隻能靜靜的聽著。眼下這種境況,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可以重新的再活一次?他不再是那個肮髒的廖伊凡,不用再以色侍人忍辱偷生,也不用再絕望的貪戀愛情?這個新生……能是他的奢望嗎?
老婦人還在碎碎念叨著,可他根本沒注意聽,在手上傳來的陣陣暖意之中,廖伊凡覺得濃厚的睡意又湧了上來,然後不知何時睡著了!
他不知道,再度睡過去的他,甚至又將老婦人和醫生們嚇個半死,在檢查發現他真的隻是睡著了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老天似乎很喜歡開玩笑。
讓廖伊凡怎麼也沒想到的是,當他再次睜開眼睛後所看到的,既不是之前的那位老婦人,也不是醫生或護士,而是一張非常熟悉的、早已經刻入骨髓的麵孔。
他深深愛了九年多的男人,那個在多年前的冬日裏將他拯救出來,卻又在幾年後重新將他推入絕望深淵的男人,邵穆雲,就坐在病床邊。
“戀伊,你醒了?”邵穆雲輕柔道,從報紙中抬頭,臉上的表情是廖伊凡覺得非常陌生和刺目的如水漾般溫柔。
廖伊凡心下一凜,瞳孔不由自主的一縮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