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麒在鐵牛的護送下,默默走出了這個呆了快四年的鬥字隊。前院,訓練依舊在繼續,趙鋼嗬斥的聲音還是那麼大,但不知道為什麼,林麒竟感覺這聲音不在那麼刺耳,相反有淡淡的熟悉和溫暖。七名少年都在目送著他,隻有趙鋼背對著,但從他有些微微顫抖的喊聲和雙肩中,不難看出,其實他的心中也並不好受。
陽光亮的刺眼,林麒有些恍惚,竟仿佛看不清楚這幾個人的麵目,腳下麻木的向前,每向前一步,心中會痛一下,這一走,怕是再也無法再回到那個小小的後院,再也沒有辦法得到忘憂兒的半點消息了。
路在長終有到頭的時候,何況鬥字隊並沒有多大。
門外有一匹純白色的駿馬,鐵牛將他手中的包裹係在馬身上,不舍對林麒道:“西山現離都城要半個月的行程,吃的都在包裹裏……你這一走,屋子就又剩下我一個人了,哎……”
鐵牛嘴笨,不會說些好聽的話,但林麒懂了他的意思,回頭對他咧了咧嘴:“鐵牛大哥,謝謝這幾年你對我的照顧,我走了,你也好好照顧自己。”
“我……我會的,你……你怎麼就走了呢?”鐵牛依依不舍的牽著馬韁,那雙蒲扇大的手,始終沒有鬆開,這幾年兩人同吃同住,一同訓練受苦,雖然彼此並沒有那麼多話,卻實如親兄弟一般。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啊……”林麒輕輕一歎,翻身上馬,朝鐵牛揮揮手,策馬向前而去。剩下鐵牛愣愣看著他的背影出神。喃喃道:“你要照顧好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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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縣,地處大楚王朝東部邊疆,整個縣城隻有五百多戶人家,說是縣城不如說是一個鎮子更為妥當一些,這裏天高皇帝遠,民風倒也質樸,正值中午,縣衙門外,兩名衙役懶懶的坐在門前曬著太陽,時不時的緊緊身上的棉衣,雖然剛過中秋,在這裏卻是已要入冬。
縣衙前麵一條並不平整的青石路麵上,行人俱都懶洋洋走過,有兩個八九歲的小孩正在摔跤,兩名衙役各有中意的小孩,幫著對方打氣,正打鬧間,突聞“噠噠噠……”清脆馬蹄聲響起,兩人朝聲音傳來方向看去,但見一匹神駿白馬上,一個身穿絳紅七品武官服的少年縱馬而來。
兩個衙役精神一震,急忙喝退了還在打鬧中的小孩,仰首挺立,目光卻瞬也不瞬的看著來人,當看清楚來人,兩人都是一驚,這上官竟是如此年輕,年輕的讓人不敢相信。
林麒拍馬到了近處,翻身下馬,也不顧滿滿身的風塵,從懷中掏出朝廷敕令遞給右邊衙役道:“我是來報道的,請通報一聲貴縣。”
右邊高大些的衙役結果林麒手中的敕令,神情忽地就是一鬆,臉上露出古怪神色,哦的一聲道:“又來了一位大爺,你在這等著,我去拿給老爺。”說完竟是不在看林麒一眼,但神情間厭惡的神色卻是怎麼也掩蓋不住。
林麒也自納悶,難道是自己失了禮數,仔細想了想,並無不妥的地方,也沒放在心上,靜靜等待。左邊那衙役也沒理他,懶洋洋的又坐到了衙門外的青石上,曬著太陽,看那樣子,連跟他多說一句話的興趣都沒有。
等了不大一會,衙役回來,懶洋洋對他道:“老爺公務在身就不見你了,你跟我來吧。”說完轉身就走,林麒愣了一下,將馬栓在門外拴馬樁上,跟這衙役朝縣衙內走去。
縣衙很小,拐了個小院,裏麵坐落著一個不小的園子,有幾間灰色的瓦房,殘垣敗瓦沒有生氣,沒等靠近,一股酒氣就傳了過來,這酒氣之濃,差點熏了林麒一個跟頭。那衙役仿佛早就習慣了如此,帶著林麒朝右邊而去,路上,幾間屋子房門打開,林麒見有幾人神情麻木,隻是不停的喝酒,也不吵,也不鬧,倒是安靜的很,但每個人臉上俱都麵如死灰,也不道是些什麼人。
林麒越看越覺得怪異,忍不住問那衙役,道:“這位大哥,我是神策府派來當衙役的,敢問何時我能上任?”
“上的什麼任,你這樣的老爺我們可用不起,你以後就在這屋子了,等會我就把你的鋪蓋拿來,需要什麼跟我說一聲就行。”衙役說著話,帶著林麒來到最後麵一間屋子,這是一間南北通透的小屋,裏麵有兩張床鋪,一張空著,一張床上的被褥漆黑油膩,一股餿了的氣味在屋中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