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訴梁家公子了?”
“是。多謝太子。”
太子看了他一眼,低低笑了一聲:“看來,你對他倒真是看重。”
天冬垂下眸子,沒有回答。
隻聽太子又說道:“所以,連關於他的事也不肯稟報給我了?”
“殿下,臣並非有意……”天冬知道她指的是在宇國時帶梁嘉楠獨自上路之事。並非他不願告訴太子,而是……他抿了抿唇,說道,“其實是那梁公子揚言,若不帶他走,便要在從人前揭穿我的身份。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
“難道你帶著他離開,就不是多事麼?而且,依你的性子,這種小事真難得倒你?”太子淡淡說著,深邃的眼神轉落在他身上,令他有被看透的錯覺。
天冬低下頭,不再說話。
太子也不追問,隻是自言自語般繼續說道:“他不懂得去考慮後果,你卻是知道的。但他提出要走,你便帶他走。這又是為什麼呢?單就這件事的後果來看,若是被傳出去了,可對他名聲很不好呢——一個年紀輕輕的男孩子,身邊隻帶了一個小侍從,路上會遇到什麼事呢?又是什麼性情的人,才會做出這種舉動呢?”
聽到這裏,天冬忍不住分辯道:“所行之人皆是訓練有素,決不會多嘴。”
“是麼。那你這樣的舉動,想來是另有深意了?”太子說著,注意到天冬麵色不太好看,便止住話頭,笑了一笑,“你莫惱,我說這些,隻是想提醒你,若你決定對一個人好,那便一直對他好。否則,哪怕隻有一次,對方也隻會記得你的壞,不再記得你的好。”
半晌,天冬悶悶道,“殿下何出此言?”對他好?他有對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爺很好嗎?
注意到他倔強的眼神,太子微微搖頭,“照我看來,你對他還不錯。”否則也不會剛聽她說了曆皇的要求,便當即求她允許將這消息立即傳達給梁嘉楠知道。
“我——”我對他不好,有什麼好的呢?我答應他的要求,帶他提前離開,其實不過是因為生氣梁修竹的不信任,想要小小報複一下、讓他家人為他擔心罷了。有什麼好的?
他抬頭剛想反駁,卻恰好注意到,太子眼中一閃而逝的微光。那是……黯然麼?從來運籌帷幄,從容淡定的太子,竟然也有這種表情?會是為誰呢?
似是覺得今天話說得太多,有些失態,太子沉默片刻,揮手道:“既然事情已畢,你便下去吧。”
“是。”
離開之前,天冬到底沒有忍住,低聲問道:“殿下剛才勸我時,心裏想的是誰呢?”
他等了許久,意料之中地,並沒有得到回答。
*
梁府。
所有的人都在前曆中坐著,氣氛貌似融洽,實則詭異。
先說莫之問。本來他驚聞愛子即將被送去他國“和親”後,正六神無主手足無措間,忽然聽到有人上門求親,頓時大喜過望,一頭就奔出來,心想無論如何也得促成這樁婚事才行。由是,他對葉宮的態度自然顯得十分殷勤,不知道的人,還當葉宮與他家是世交呢。
梁無射卻比他冷靜得多。首先,曆皇求娶這件事雖說是太子著人來知會過的,但終因她沒有當麵聽過,未免對兒子的話有點半信半疑。再者,事情為什麼這麼巧?前腳才愁著去曆國的事,後腳這宇國就有奉旨前來求親的人。她可不認為,自家兒子有這麼大的魅力,引得人人爭相求娶。
梁修竹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她自然不會懷疑太子、更不會懷疑傳話的天冬。但仍有一種荒謬之感:曆皇微服來到皇都之事,她隱隱從太子那邊聽說了些,也知與近來朝中發生的事有幹係,但所知不多,不過一個大概而已。於是,聽到曆皇求取的消息,她未免就生出諸多猜測來。心頭那一點疑心繞來繞去,最後竟著落到太子身上——是不是太子與曆皇做了什麼約定,以致於要拿自家小弟去做“人質”、送出去“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