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八 江湖再見(2 / 3)

而本該最先拔馬前行的薑承昶,卻一動不動,今次,換她久久凝視太子。

剛才她在她耳邊說的是……

太子卻看不再看她一眼,掉轉馬頭,縱入城中。在她身後重重合攏的人牆隨即將她的身影淹沒,再看不到那玄衣玉簪,挺拔而又單薄的背影。

見狀,薑承昶亦調轉馬頭,大喝一聲:“走!”一騎當先,絕塵而去。

隻是心中,卻猶有憾意。

*

不知是不是因為主人離開的緣故,這素雅潔淨的宮宇,竟顯得有些蕭索起來。

紀允然停下腳步,為自己突然的多愁善感笑出聲來。隻是笑聲幹澀,回蕩在空曠無人的深殿中,非但不是自嘲,反而徒增蕭瑟。

紀允然加快腳步,試圖打消這些多餘的念頭。

輕輕推開門,走進許久未曾來過的房間,她的目光一一滑過多年未曾改變的擺設,最後,落在窗前新添的獨腳高架上。

那上麵是一隻半透明的琉璃缸,隔著半透明的琉璃,隱約可見幾尾鮮紅的魚兒在綠色水草中遊來遊去。

……等我走後,你替我幫它們換水……

既然薑承昶如此吩咐,紀允然就照做。也不去想,為什麼會特意交待她來做這本該是仆人才做的事。

走得近了,便看到那琉璃缸猶如一塊軟玉,汪住一泓清水,留住魚兒一池好夢。

水還很清,現在就要換麼?

紀允然想也沒想,便抬起了琉璃缸。然後,她便看到一封壓在缸底的信。那信疊得比缸底略先,壓在缸下,又被缸中鋪滿的小石所掩,若不抬起魚缸,根本看不到。

依她與薑承昶的情誼,無論有什麼密信需要往來,都用不著這麼拐彎抹角。但紀允然卻並未露出意外之色,她輕輕放下琉璃缸,慢慢拿起那封信,

信有些重,她小心地拆開,先滑出的地一塊厚重的金令,深深鐫刻“如朕親臨”四字。正是數日前皇上親手賞賜與薑承昶的。

她將這塊引得許多人眼紅羨慕的令牌隨意放到一邊,拿出薄薄的信紙,逐字逐句看了起來。

少頃,她將視線從信上移開,轉頭向屋外看去。屋外依然花紅柳綠,熾熱的陽光掃在青石地上,泛起微微的白光,世界看起來幹淨漂亮。這樣晴好的日子,若是不開心,那就是辜負了它。

但這樣晴好的日子,紀允然心中唯一所有,隻是一句已忘了出處的詩句。

暗紅塵霎時雪亮,熱春光一片冰涼。

她死命抓著那張單薄的信紙,眼淚簌然而下。

忽然,有聲音在她身後響起:“為什麼哭呢?難道,是因為她走了?”

那聲音優雅從容,溫文平和,紀允然並不陌生。

“大子!”

太子依舊是送行時的那一身冠冕禮服,卻不知是何時悄悄走到這裏。

“她說,不會再回來了麼?”

紀允然驚異道:“你怎麼知道?”

太子沒有理會紀允然的驚異,反而問道:“你為什麼哭呢?”

不等紀允然回答,她便自己先回答了:“因為她走了,所以你哭?與其有哭的功夫,為什麼不追上去呢?”

聞言,紀允然呆了一呆,慢慢道:“殿下……既不告訴我她的決定,也不對我說她在想什麼……甚至她走後才讓我知道,就是不想要我做累贅,才這麼做的吧。”

她情緒波動之下,已忘了麵前之人的身份,隻想一吐為快:“殿下變了許多,卻從不告訴我原因。我想問她是為什麼事煩心,又怕再聽她說‘沒什麼’。殿下的心思,我已經看不透了。我甚至不知道,殿下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像我這樣毫不體貼的人,殿下會厭棄,也是……理所當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