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這些不感興趣,就嗯一聲啊一聲的應著,拖拉機開得很慢,搖搖晃晃的,不一會兒我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有一個人在我耳邊說話。
“假亦真時真亦假,真亦假時假亦真,真真假假無從辯,唯有信任記心間。”
是個男人的聲音,聲音很熟悉,卻一時又不想起來是誰。
我倏地睜開雙眼,中年大漢站在車邊,手正向我伸過來。看我的驚醒了,中年大漢收回手,尷尬的對著我說,“我看你睡著了,想叫醒你。前麵出車禍了,我這種車能進城的路就隻有這一條。你再向前走走,走一個路口,那裏就好打車了。”
中年大漢的聲音與我夢裏聽到的男人聲音不同。
我下車的時候,問中年大漢我睡著的時候,有沒有別的人上過車?
中年大漢告訴我沒有。
我謝過了中年大漢,掏出錢當車費,硬塞到了大漢手裏。
拖拉機不能進市區,中年大漢拉著我走得外環。現在時間還早,路上車不多,而且全是拉貨的,禁止進市區的貨車,大車。車禍是一輛拉土的大車側翻,把一輛跑運輸的麵包車壓在了車下。側翻下來的土幾乎要把麵包車全埋了,隻露出一個被撞變形的車頭。
車禍剛發生不久,警察和救護車都還沒來。大車司機站在一旁慌神的打電話。一些人圍著被壓扁的麵包車看,商量說要不要把土挖開,看看裏麵還有沒有人活下來?
有人說肯定都死了,車都壓扁了,人還不被壓成肉醬。
我想說,人真的被壓成肉醬了。我看了一眼麵包車旁邊站著的那隻鬼,胃裏就難受的抽搐了一下。
是一隻新死的鬼,應該就是麵包車裏剛死的那位。男鬼渾身是血,頭像一隻被砸爛的西瓜,粘稠的腦漿混合著血向下淌,一隻胳膊已經不見了,露出一截白骨的斷臂,另一隻胳膊也折斷了,隻靠皮肉連接著,好像隨時小臂就會掉下來一樣。胸腔整個被壓扁,內髒從爆開的肚子裏淌出來。
我從沒見過死相這麼慘的鬼,隻看了一眼,就趕忙移開了目光,深吸了好幾口氣來平複自己翻騰的胃。
我從邊上過的時候,故意繞遠了些,用手握住手指上鬼門掌門的印記,不想讓鬼發現我。不是我不想管他,這種慘死的鬼,都會覺得自己死得很冤枉,而提出的要求會比較難辦。如果我辦不好,他留在陽世的這段時間,還會因為怨氣而向厲鬼轉化,這種鬼不如交給黑白無常,讓他們勾走魂就得了。而且我現在沒心思幫鬼。
我加快腳步,就快走過車禍的時候,麵前一陣陰風吹過來,男鬼飄到了我麵前,“幫……幫……”
我剛才沒看到男鬼的正臉,他突然出現在我麵前,跟我打個照麵。嚇得我啊的慘叫了一聲,本能的向後退了幾步,轉身跑到路邊,彎腰吐了出來。
男鬼的臉已經撞得麵目全非了,整張臉都爛了,下巴脫臼,僅靠一層薄薄的肉皮連著,垂在脖子上,舌頭吐出來,一說話血水就往外噴,說話根本聽不清楚,而且說得十分困難。
男鬼看到我跑到了路邊,向著我又飄過來。
我手結法印,威脅他,“你再過來,我滅了你!我不會幫你的,你在這等黑白無常來,他們哥倆會帶你去地府。”
“嗐……嗐……嗐……”男鬼像是不怕我的威脅,依舊向著我飄過來,邊靠近邊不停的重複嘴裏含糊不清的字。
“鬼門掌門是幫鬼的,但你要逼我,我也會滅了你的!”
我一個人的大喊大叫,引來了周圍人的目光。一個個跟看神經病似的看著我。
我尷尬的對著眾人笑了笑。男鬼雖然長得嚇人了點,但這也不是他想的。最重要的是他沒想害人,鬼門本就是以幫鬼為宗旨的,我不幫他也就算了,絕對沒有理由出手殺他。
我決定裝成看不到他,結果他看到我要走,飄到我麵前,一下子給我跪了下來,一邊叫著,一邊給我磕頭。血和腦漿子一起甩出來,濺了我一身。普通人是看不到的,但我可以啊,我甚至能聞到沾在身上的那股腥臭氣。
我真想一掌打得他灰飛煙滅算了!這時,我手指上鬼門印記閃了一下,是接受男鬼的委托了。
青虹戒指接受了鬼的委托,我就不能裝不知道了。我怕別人真把我當精神病,於是拿出手機,裝成打電話的樣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念了一下男鬼說的這個音調的四個音,驚覺其中一個發音,“還?孩?孩子?!”
男鬼點頭,飄到了土堆旁,焦急的看著我。
車裏有孩子,我並沒有看到孩子的魂魄,說明孩子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