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蔣小蘭在壩子裏呼喊著譚世理的名字。
譚世理在洞口施了個幻影術,這防空洞口消失不見了。這才高聲答應著,邊走邊關掉了礦燈,來到壩子上,陽光依然燦爛。
蔣小蘭正四處張望,尋找著譚世理的蹤跡,滿臉的不高興預示著雷霆即將暴發。譚世理的出現,解除了這場潛在危機。
壩子坐著一對老人,蔣小蘭已經泡好了茶湯搬出了椅子請二位老者坐在壩子裏曬太陽。老婆婆兩道細眉彎彎,臉上天生一絲淺笑,自然卷曲的花白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衣裳樸素而幹淨,給人以親切和藹的感覺;老大爺卻濃眉倒豎,麵如碳黑,表情沉若磐石,衣服油亮破舊,頭發蓬亂,髒垢昭顯,一臉的絡腮胡子不知多久沒有刮過,胡子上殘留的茶湯還在陽光下閃著水光。
“二叔,二嬸,您們怎麼有空出來轉轉?”譚世理當然認識他倆,這坡上唯一的一對孤人。他們沒有子女,兩人相依為命,朝夕相伴,已經七十多歲了,還在自食其力,向土地找生計。但他們並不姓譚,是譚家台為數不多的彭姓人家。
二嬸還是一臉笑意,沒有吭聲,二叔卻沉聲說道:“聽說你回家了,我們專門來看看你,說不定再次與你們謀麵的時候,就是我們魂歸閻羅的日子了。人老了,也沒子嗣,去閻王那報到的時候,還得勞煩鄰裏故人挖坑掩埋。”
“二叔說哪裏話,您們身體健康,還有些年頭,何必擔心那百年之事?”
“話是這麼說,人到了這把年紀,說去就該去了。隻是還有些事情一直想找人說說,可找不到合適的對象,不知你是否願意聽老家夥嘮叨幾句?”
“您有事盡管吩咐,隻要我能做到,一定盡力。”
“倒不是要你盡多大的力。我一輩子讀過不少古籍,也學過多項手藝,別的七七八八都可以失傳,但有兩樣必須有後人知曉才行。”別看二叔一生邋遢,卻是多才多藝,木匠鐵匠篾匠樣樣精通,在治療跌打損傷、皰結頑癬方麵還特有見地。
“您想讓我做什麼就直說吧,隻要能做到,我一定不遺餘力。”
“好,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首先,我有兩套舊書要傳下去,這是草藥驗方,國家重視西醫忽視中藥,把書給學醫的恐怕也隻會被當成垃圾扔掉,而你不是醫生,卻是文人,對傳統知識還有一定興趣,所以我把書就托你傳承,不管是你自己學習也好,還是另找傳人也罷,反正幫我把這兩本書傳承下去。”二叔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個厚厚的油紙包來,打開後,裏麵是幾本人工訂成的冊子,遞給了譚世理。
譚世理接在手裏,心裏感覺很沉。人家這是找傳人,在山裏人的眼裏,這是對他最大的信任和依靠。
譚世理隨手翻了一下,再發現裏麵全是手抄本,有文有圖,還有很多批注。
“這醫書是您親筆記錄的?”
“對,我一生試過的驗方,得到的靈劑,都記錄在這幾本冊子裏。你要找有德之人傳下去,千萬不能落入貪婪之徒的手裏。醫術是救人良術,用歪了也是害人之禍端。”二叔的臉藏在濃密的胡子裏難見真容,但那雙眼睛透出的信任卻顯而易見。
譚世理沒有說什麼,隻是緩緩地點了點頭,這份重托不是用言語能夠保證的。
“這是一件事。還有另一件就是,我要給你講講我所知道的這座山。”
譚世理迷茫了,這座山難道還有特別之處?隻聽二叔娓娓道來。
“我一輩子都在這山裏長大,年輕時性情特別孤僻,喜歡獨自讀書和研究。我在研究醫術的時候,爬過了這附近的所有山巒,也涉遍了附近所有的溝河,有洞的地方我就探洞。經過幾十年,隻有我知道,這座山下麵布滿著曲曲折折的溶洞,有很多斷崖暗河流經山體之下,你家後麵就是一道懸瀑斷崖,這一點連你老頭他們可能都不知道。隻是我一個人難以逾越,沒有最後探明其中的奧秘。給你的冊子中有一本就是記錄這些山體構造的專輯。如果你有機會有興趣可以按書中記載去探究一番,若沒興趣就留與有興趣的後人去借鑒吧。我聽說最近有開礦的在炸山挖洞,這事對我們來說相當危險,弄不好會造成山崩地裂。”
譚世理知道了二叔的良苦用心了,實際上還是讓譚世理要想方法阻止開礦這件事。
譚世理不由得想起,今天開礦的炮聲再也沒有傳來,看來他的那點小措施還是生效了。
“既然二叔如此看得起小侄,我一定按您的意願,幫您找到傳人。”譚世理不得不作個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