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鶴》是川端康成1968年獲諾貝爾獎的三部代表作之一,是川端思想與創作道路上重要的裏程碑。寫於1949年。
如果說《伊豆的舞女》謳歌的是青少年男女之間純潔而朦朧的真情萌動,《雪國》刻畫的是島村對藝妓駒子及葉子的靈肉之愛,那麼,發展到《千鶴》,川端追求與欣賞的可說是審美情趣上的頹廢的病態之“美”,以及倫理道德上的亂倫與淫亂。
《千鶴》敘述的是三穀與菊治父子兩代周圍幾位女性錯綜複雜的情愛糾葛。小說以菊治為主線,著墨於他與父親生前的情婦太田夫人及其女兒文子母女倆間的苟且情事。小說的男主角菊治是一家公司的青年職員,家境富裕,其父生前德行不檢,菊治更是青出於藍。他小時曾隨父親到千花子家,正遇見千花子袒胸露背地剪著乳房上手心般大一塊紫色痣上的毛發,十分惡心,老想著上麵有著父親的牙齒印,以至於對她所介紹的雪子也覺得不幹淨。白鶴在日本是聖潔的象征,雪子小姐在菊治眼中實際上風流高雅,美侖美奐,可他卻寧願拾撿乃父的殘羹,擁抱半老徐娘,繼而又染指其女,以滿足其充滿著負罪感的亂倫肉欲。
川端正是通過這一形象,客觀上真情地反映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戰敗國日本一些青年空虛失望、追求官能快感的可悲精神狀態,反映了慣於依附男人的日本傳統婦女的溫馨柔情和曆史惰性。而從《源氏物語》這“悲美”之源和日本審美文化“豔”傳統的層麵來觀照,這正是川端文學的特色。正如諾貝爾文學獎授獎辭所言:川端以充滿技巧的敏銳,表達了這一特定的曆史階段最具民族性的日本靈魂。
小說塑造了風姿迥異的女性形象。作者繼承了紫氏部《源氏物語》以來的傳統模式,細膩而鮮明地寫活了菊治周圍活動著的幾位女性:活潑好事、大大咧咧、男性化的千花子;情熱恍惚,柔情似水的太田夫人;含情難吐、矛盾痛苦的女兒文子;豐神飄逸、空靈虛幻的千鶴姑娘雪子。她們與菊治錯綜複雜、或隱或現的關係,構成了小說的血肉與骨架。作者還善於采用富有感染力的細節描寫來鋪陳情節、烘托人物。
小說中一再渲染的千花子那顆令人生厭的紫黑乳痣,太田家中那對紅黑鴛鴦碗,留有太田夫人紅色唇吻的誌野瓷等,都是具有豐富內涵及象征意義的細節刻畫。
一方麵,川端對黑乳痣的描繪不斷地引起讀者的不快與惡心,另一方麵,對鴛鴦碗與誌野瓷的刻畫又逐步地掀起讀者對異性間微妙而甜蜜的情感,以致後來菊治所作出的悖情違禮的抉擇反倒不令人感覺突兀而難以接受。這種圓熟的技巧,充分顯示出川端善於“給豔麗逸聞譜上光澤的優異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