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請一路書記放心”,方良華道。
嶽琪卻有些憂鬱的樣子,方良華走後,她問程一路道:“到底什麼事這麼急?要不要我陪你一道到北京?那兒我熟。”
“不用了,就是一個戰友病了,我去看看。”程一路謝道。
方良華秘書長剛剛離開金凱悅,就接到了劉勁鬆的電話。
劉勁鬆說:“我把賈紅旗做了。”
“什麼?”方良華嚇了一跳,接著問道。
劉勁鬆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這回方良華聽清楚了。他的心往冰水裏直鑽,冷得冒尖兒。
四周的燈光照著,光影裏的樹木,顯得幽深而神秘。方良華把車子停在路邊上,自己下車,到人行道上慢慢地走。然後他又打通了劉勁鬆的手機,問劉勁鬆到底怎麼回事?怎麼這樣亂來?
“我也是沒辦法了,賈紅旗把我往死裏逼。”劉勁鬆說。
“他再逼你,你也不能這樣。他人呢?”方良華著急地問道。
劉勁鬆在那邊嘿嘿一笑,“人嘛?大概見馬克思去了。”
“真的?你殺了他?”方良華出了一身的汗。
“不是我殺了,而是別人殺了。方書記,你別怕,一點事也沒有。賈紅旗是出了車禍,不幸身亡的。”劉勁鬆說著,幹咳了兩聲。
方良華仿佛看見了劉勁鬆咳嗽時的醜陋的樣子,想掩著鼻子,卻還是接著說道:“我是問現在,現在怎麼樣了?現在!”
“啊,現在?是吧?在醫院,正在搶救。我剛剛去過了,聽醫生說即使搶救過來,大概也是個植物人。”劉勁鬆笑聲中有了些得意。
方良華此時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本來,在上次他提名讓賈紅旗幹縣長被程一路否了後,他前幾天已經委托葉鋒,讓他在省裏活動一下,想把賈紅旗調走,不僅僅調出桐山,甚至調出南州。既給他升個半級,又讓他遠離方良華和劉勁鬆。葉鋒也答應了,昨天來電話還說差不多。不想現在,事情被劉勁鬆這麼一攪和,完全亂了,而且是難以挽救的亂了。劉勁鬆怎麼這麼糊塗呢?想出這麼個下三爛的辦法。這辦法不僅僅危險,而且致命。
回到車裏,方良華突然感到一陣頭暈,他趕緊朝後躺了會。最近一段時間,他老是感到不太舒服。或許是思想上壓力太大了,或許是工作太累了。胡菊就勸他:凡事要悠著點,想想那些比你差的人,不一樣過得好好的?
這話倒也不假,可是真能把這話裝在心裏,而且真正做得到,恐怕也不是太多。胡菊這麼說方良華,自己其實就是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特別是在官場上,每一個都像一隻陀螺,你不能停下來欣賞別人,你隻有不斷地旋轉,才能不至於被別人給甩掉,才能跟上一係列的規則,才能在旋轉中,找到突破口,然後一蹴而就,一躍而起,一鳴驚人……
劉勁鬆顯然是操之過急了。賈紅旗在反複地舉報方良華,而沒有得到更上層重視並且沒有取得實質性的進展後,選擇劉勁鬆作突破口,可能看中的就是劉勁鬆的這種急躁與不成熟。在桐山,大家都知道劉勁鬆是方良華的人,方良華很多不能自己出麵的事情,都是由劉勁鬆來辦的。如今,劉勁鬆鬧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方良華雖然也後悔當初對劉勁鬆的重用,但更多的是在想,如何來解決這個問題。賈紅旗在這個關節眼上出車禍,很難說不讓紀委調查組的人想到報複這個詞。一旦想到了,紀委的人就等於又找到了一個新的調查方向,他們可能就會從車禍入手,一點點抽絲剝繭,讓事實真相暴露無遺。
想著,方良華的頭更疼了。他強忍著發動了車子,開到了辦公室。
王傳珠正好值班,見秘書長這麼晚還來了,就問:“有事嗎?秘書長。”
“我過來取個材料。”方良華邊開讓邊說。
手機響了,方良華借著走廓燈光一看,是姚曠。一定也是說賈紅旗的事,果然,姚曠道:“賈紅旗副書記在黃昏時,所坐的車子發生車禍。司機當場死了,賈紅旗現正高度昏迷,人事不省。”
“是嗎?一定要盡最大努力搶救。不行就轉到省城。”方良華明確地指示道。
姚曠說:“目前還在搶救。如果需要轉院,我們會盡快的。請秘書長放心。”
“目前事故的原因弄清楚了沒有?”方良華把門推開了,拉亮了燈。屋子裏一下子亮了,亮得有點古怪。
“交警部門正在調查。”姚曠彙報說:“沒有和別的車相撞,是在下坡時,初步判斷有可能是刹車失靈。”
“啊……那好吧,你們積極搶救吧,隨時報告。”方良華強調道。
王傳珠問是誰出事了,方良華說是賈紅旗。“就是桐山的那個副書記?聽說他最近正在到處告狀……”
方良華朝王傳珠望了一眼,王傳珠把後邊的話咽下去了。
泡了杯茶,喝了幾口,方良華的頭疼要好些了。他拿起電話,又撥劉勁鬆的手機,卻已關機了。
“這個混蛋!”方良華罵道。
罵歸罵,現在是事情已經出來,再罵也不能回頭了。方良華想,要是賈紅旗真的就不再醒來,事情也許真的會出現劉勁鬆所期望的效果。但是,如果賈紅旗醒來了,或者調查組順藤摸瓜,也許事情會更糟,會出現比先前更難以收拾的局麵。到那時候,可能就不再是劉勁鬆了,一定還會牽連到方良華的頭上。“混蛋!”方良華又罵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