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聲,和著香樟樹葉的沙沙聲,像一陣陣密集的箭雨,似乎都朝著方良華射過來。他趕緊伸出手去一擋,卻發現什麼也沒有。整座市委大樓,除了偶爾的幾處燈光,寂靜得讓人心悸。

第二天上午,方良華將賈紅旗出事的消息告訴了趙守春市長,又打電話給剛剛到北京的程一路副書記。程一路聽到這個消息,也很意外,問了問事情的經過和出事原因,當方良華告知可能是刹車失靈時,程一路啊了一聲,說:“這太意外了吧?縣委的車子怎麼刹車就失靈了呢?”

方良華說這我也不知道,程一路就讓他給桐山縣委交待一下,處理好善後工作,特別是遇難司機家屬工作,還有就是對賈紅旗,要全力以赴,積極搶救,隻要有一線希望,都不能放棄。

趙守春市長安排劉卓照副市長,陪同方良華秘書長一道到桐山。兩輛車出了南州城,方良華問坐在身邊的高天:“賈書記的司機你認識吧?是不是小徐?”

“不是。現在換了,姓桂。是去年從部隊轉業的,聽說是賈書記的親戚。”高天回答說。

“唉,原指望找了個好差事,不想送了命。”司機接口道。

方良華也歎了口氣。車到桐山後,也沒有停留,直接開到了桐山醫院。姚曠已在等了,見到方良華和劉卓照,就將事情的前前後後,以及搶救的有關方案,都仔細地彙報了遍。賈紅旗躺在床上,人還沒有醒過來。方良華問院長:“人到底怎麼樣?”

院長搖搖頭,輕聲道:“恐怕不是太好。我們正在盡力。就看他自己了。”

賈紅旗的妻子和兒子也過來了,方良華拉著賈紅旗妻子的手,“薑大姐,這事出了,也是意外。你一定要堅強。不是還在搶救嘛?老賈會醒過來的。你們自己一定要挺住。”

“謝謝方書記。我們家紅旗,出這事絕不是偶然的。最近一直有人打電話恐嚇他,這車禍說不定也是……”賈紅旗妻子邊說邊擦眼淚。

劉卓照也上前安慰了幾句,賈紅旗妻子又道:“誰害了我們家紅旗,就是他死了,我也不會放過的。”

方良華讓賈紅旗的妻子堅強些,這個時候,家屬的堅強就是病人醒過來的力量。又問還有些什麼困難,盡管提,組織上一定想辦法解決。

賈紅旗妻子搖搖頭,說:“什麼困難也沒有。現在隻要人醒了,什麼事都好。”說著又哭了起來。

姚曠讓人將賈紅旗妻子攙了出去。方良華和劉卓照又看了看躺著的賈紅旗,歎了口氣,往病房外走。正好碰見劉勁鬆。

劉勁鬆裝出很意外的樣子,道:“秘書長和劉市長也過來了?賈書記該醒了吧?”

34

程一路剛回到南州,一進市委自己的辦公室,方良華秘書長就趕了過來。

“一路書記辛苦了”,方良華笑道。

“還好。”程一路答道:“你們辛苦了,正趕上許多事。”

“其實也沒什麼。桐山那邊處理得還算順暢。”方良華說著,臉上卻不由自主的陰了一下。

程一路邊將桌上的文件收拾好,邊問方良華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方良華一前一後地說了,程一路歎道:“賈紅旗也是個不錯的人。齊鳴同誌出國前,我正和他商量,想動一下賈紅旗,讓他到湖東去。可不想……唉!”

“這個……”方良華心裏也是吃驚的,他沒有料到程一路也曾這樣為賈紅旗考慮過。要是齊鳴同誌不出國,要是早幾天把這個想法變成了真實,也許……

這個時候,方良華的心裏最不能容忍的人,就是劉勁鬆了。這個愣頭青,幾乎是壞了全盤的大事。如果賈紅旗醒過來,或者調查組一直這樣地查下去,那結果?方良華不敢往下想了,程一路望著他。他趕緊將威遠項目的事,又給程一路彙報了下。說到現在又止,已經投資七千多萬了,到年底,總投資可以達到一點五億。

“這麼多了?都幹了什麼啊?”程一路有些奇怪。

“大部分賣了機器,主要設備都是從國外進口的。”方良華道:“前天田詩銘田總還給我打來電話,說他們還得加快進度,要趕在春節前投產。”

“這很好,不過……”程一路想說又停了。

方良華也沒問,他現在的心思不在這個上麵。說到威遠,隻不過是一時的應付而已。

方良華走後,陳陽進來,看著程一路副書記,想說話卻又沒說。程一路見了,笑道:“有什麼話就說吧,跟我還打啞語?”

“那不是。程書記,我看你這幾天不在,人好像瘦了。”陳陽道。

“是吧?瘦哪?”程一路把文件遞給陳陽。

陳陽說:“是瘦了。胡子也深了。這不是您一貫的風格。”

程一路這回哈哈地笑了下,“我還有一貫的風格?我一貫的風格是怎麼樣的啊?”

“我也說不準。反正不是現在這樣子。前兩天我在街上碰到簡韻,她還問到您。我說您到北京去了。”陳陽說完,看程一路沒有說話,就茬開道:“賈紅旗出了車禍,有人說是被人害的。”

“這個……有這回事?不會吧。車禍就是車禍,被誰害了?陳陽啊,以後不要見風就是雨,聽人亂說。”程一路批評道。

陳陽知道程一路副書記的脾氣,他批評你是愛護你。他一邊把程一路桌子上的文件攏到了一塊兒,一邊說:“還有人傳著,這事是秘書長……”

“更不像話了,別說了。”程一路馬上打斷了陳陽的話。

陳陽笑笑,紅著臉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