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就拜托了。”田詩銘一臉笑容,裂開的葵花一般。

賈紅旗還是沒有再醒過來,聽到這個消息,方良華秘書長的心裏稍稍緩和了些。這些天,雖然表麵上,他若無其事,但內心裏一直縈繞著賈紅旗這個影子。中間,劉勁鬆曾打過幾次電話,他都隻是簡單地應付了幾句。昨天,劉勁鬆又打電話來,方良華幹脆罵了他,說:“你的事,不要老是跟我說。出了事,說什麼呢?”

劉勁鬆似乎還有些委屈,方良華卻把電話掛了。

另外一件讓方良華頭疼的事,是殷眉兒。殷眉兒好像從地球上蒸發了一樣,一點聲音也沒了。在單位上,她請了假,說身體不好,要長期休息,至少半年八個月的。對家裏人,她說單位派她出去學習,一時半會不能回來。其實方良華清楚,殷眉兒是鐵定主意,生孩子去了。算起來,殷眉兒懷孕也有七個月了,能讓人看出來了。她因此選擇離開,可見她的堅定和堅決。如果說以前,方良華並沒有過多地考慮他和殷眉兒的事,但從現在,他不得不考慮了。雖然殷眉兒說他們從此不會再聯係。可是有了孩子了,血濃於水,怎麼可能就不再聯係了呢。不僅僅聯係,而且會成了永遠割不斷的聯係。

煩,方良華眉頭上就寫著一個字。

昨天下午,到省城去開會。晚上他去了石妮那兒。他沒有提前打電話,及至到了,用鑰匙一開門,石妮驚慌的樣子,讓他一下子明白了。他沒有說什麼,隻是說:“這很好,這很好。”然後就離開了。石妮跟了出來,想解釋。方良華說:“有必要嗎?”

石妮說:“我是……我是……”

“別說了吧,回去,凍壞了身子。也讓人家難堪。”方良華說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上,方良華首先是感到恥辱,石妮至少是他的女人,住著他的房子。但旋即他就想通了,而且有些慶幸。這樣也好,石妮不同於殷眉兒,她將來做出的事,一定不僅僅是殷眉兒那樣,隻是要為自己愛的男人生個孩子這麼簡單。她會要求更多的。現在是房子,將來也許就是名份。這下好了,一了百了。石妮也沒有什麼理由了。方良華想著竟然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

晚上,方良華約了葉鋒出來,兩個人好好地喝了幾杯,又開車到城外的印地安山莊,痛快的瀟灑了一回。葉鋒離開時,告訴方良華,齊鳴書記對南州的程一路副書記有些想法,和省委有關領導說了。可能……

可能怎樣?方良華問。

可能要動一下程一路,反正不會再在南州了。葉鋒道。

上午回到南州後,方良華特意借送文件到程一路的辦公室看了看,一邊彙報了省委辦公廳會議的精神,一邊觀察觀察。他發現程一路跟平時一模一樣,就覺得有些失望。

在得到賈紅旗去世的消息後,齊鳴書記讓方良華和江方副市長一道,專程到桐山去一趟,也看望看望賈紅旗的家屬。

“同時,省委調查組可能有些情況要和市委勾通,你先接觸一下。”齊鳴補充了句。

這不經意的一句話,讓方良華心頭一涼。他當然不能在齊鳴麵前表現出來什麼,隻是點點頭,說就去,就去!

一路上,方良華的心裏總在琢磨著齊鳴最後的那句話。什麼意思?有些情況?什麼情況?勾通什麼?為什麼在這個時候?

方良華閉著眼,反複地想這些問題,卻總是沒有肯定的答案。他幹脆不想了,這些問題卻像一條條小蟲子一般,不斷地在大腦在鑽來鑽去。鑽著鑽著,方良華的頭更疼了。他趕緊把頭偏了過去,以免讓江方看到。

江方問:“賈紅旗好像也才剛五十歲吧?”

“好像是”,方良華隨意地答了句。

“怎麼就出車禍了呢?怎麼……”江方歎了口氣。

方良華沒有回答,車子到了桐山後,桐山縣委的姚曠書記早在等了。姚曠問是不是休息會,方良華說沒必要了,先去看看賈紅旗的家屬。

縣委將賈紅旗的家屬都暫時安排在桐山賓館裏,方良華一到,裏麵的哭聲就大了。賈紅旗的老父親,顫巍巍地拉著方良華的手,“方書記,我家紅旗死得不正常哪。你看,你看,白發人送黑發人。”

方良華沒有問為什麼,隻是握著老人的手,“唉,誰料到出這樣的事呢?您老一定要放寬心,千萬不要弄壞了身子。組織上會安排好的。”

姚曠在邊上點點頭,賈紅旗的兒子也從外地趕回來了。見到方良華,這小夥子的眼光竟怪怪的,有些寒冷。方良華趕緊回避了。

本來,從方良華的內心裏來講,他現在最不想看到的是賈紅旗的妻子。齊鳴書記讓他來桐山時,他本來是想拒絕的。但又找不出合適的理由。其實,他拒絕的唯一的理由,就是怕看到賈紅旗的家人,特別是他的妻子。但還得看。他隻好硬著頭皮,隨姚曠一道,來到隔壁的房間。

賈紅旗的妻子正躺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頭發散亂在外麵。

姚曠喊道:“任大姐,任大姐,市委的方秘書長和政府的江市長來看你了。”

賈紅旗的妻子沒動,姚曠朝方良華笑笑,又喊了幾聲,賈紅旗的妻子才慢慢地掀開被子,露出一張蒼白的臉。方良華也吃了一驚,才幾天時間,一個人就被折磨成了這個樣子。那蒼白的臉上,明明白白地掛著一層悲哀。

“任大姐好!我們來看你了。”方良華開口道。

賈紅旗的妻子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方良華,方良華隻好退了一步,道:“對於紅旗同誌的去世,我們也感到十分震驚和悲痛。市委讓我和江市長過來,表達一下我們的心意。也請任大姐萬萬節哀,多多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