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本來對於遲滄海去做男妃還有點幸災樂禍,但是沒成想他這麼容易就同意了,甚至臉上連點難受生氣的表情都沒有,又覺得不痛快:“老爺,你看看他,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讓他嫁進鎮南王府,可別丟了我們遲府的臉。”
遲有德眯起眼睛:“沒規矩你也先忍忍,等他嫁過去,給沐川和沐山謀職的事便十拿九穩了,如今淮南的府尹年事以高,要是跟連家的親事定了,想必能保我坐上那個位置,便是正三品。”
趙氏臉上露出了笑容,卻還是不甘心:“他在遲家白吃白住這麼多年,能為了家裏出點力是他應該的,可憐沐川和沐山天天為了家業操勞,白白養活他這個閑人,我是怕他太得意,失了體麵,總應該先教訓一下,讓他更懂些規矩。”
遲有德豈會不知道趙氏是想在遲滄海走之前再折磨他一下,若是平時,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但是現在怎麼說也是要做世子正妃了,被人瞧出什麼總歸不好,而且最近他身子一直不好,腰腹那裏抽搐的疼,心煩的很,趙氏偏又一直提起明明她才應該是正室,兩個兒子沒有出頭之日雲雲,如今聽到趙氏的話,更覺得煩躁:“夠了!直到成親,不準再去他院子,免得橫生枝節。”說完不再看她,起身離去。
趙氏驚訝的看著遲有德的背影,這些年,他從來不曾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如今竟然為了那個小畜生訓斥她?隨即怨恨的皺起眉頭。
遲滄海走回自己的院落,卻沒有急著進屋,身上雖然冷,卻也沒有心寒來的傷人。慢慢的掃視著自己的院子,枯草叢生,滿目破敗,他不禁有些自嘲的笑笑,這麼多年,他到底都在過著什麼樣的日子,而且他們還故意讓他以為,這樣的生活,完全是他在贖罪,是他的報應……
緩步走到小時候總晃蕩的秋千前麵,想了想坐了上去,也許再過兩天,他就要離開這裏了,雖不留戀,卻也感慨,畢竟也生活了十六年。
銀杏看著秋千上,略微抬頭看著月光的人,臉上像映出一簾銀紗,忍不住感歎:真是美,像極了夫人。
遲滄海一轉頭,就看到銀杏正笑著看他:“怎麼了?”
銀杏笑:“少爺生的真是俊俏。”
遲滄海無所謂的笑笑:“是嗎。”不管是哪一世,大家都說他長得好看,但是這幅好皮相,對他來說,最大的好處就是讓他的病人看到他可以放鬆,不至於增加她們的負擔罷了,不然,真是沒有任何意義,如今,還要嫁給個男人。
緬西國的確是可以娶男子,但不管妾室有幾房,男子卻隻能娶一個,而且不會有人娶來做正室,因為這便是自己絕了嫡出,很多世襲罔替的爵位,是隻傳嫡子的,所以鎮南王縱使地位再高,世子娶男妻這樣的事,也斷不會是歡天喜地的,即便他是皇上賜婚,明媒正娶,連家人不會對他怎麼樣,但是嫁過去的處境一定是備受欺辱,尷尬至極。
就算他活了這麼多歲還沒談過戀愛,就算他對自己的另一半是男是女其實並沒所謂,但是連家這種侯爵世家絕不是他考慮的範圍,他怎麼會剛跳出火坑,轉身又跳進另一個火坑?而且,他也不會遂了遲有德的願,嫁你妹啊嫁……
遲滄海知道,隻要盡快離開遲家,他就是一個平常百姓,鎮南王府無論如何不會再找上自己,到時候是退婚是換人都跟他遲滄海沒有關係,隻不過他對遲有德的怨恨又添了一筆罷了。
遲有德又一次的把他舍棄了,完全沒有想過他的意願,更不會考慮他嫁過去的處境,他遲滄海就是個工具而已,他敢肯定,遲有德聽到這件事的時候,連點替他考慮的遲疑都不會有,巴不得的點頭答應,光明正大的把他弄出遲家,從此遲家跟鎮南王府便是親家,遲老爺少不得平步青雲,他估計那兩個兒子也能混上個一官半職,卻全是他一個人換來的,的確是樁好買賣。
想到這,遲滄海又想到了那個沒見過麵的世子,他覺得,自己應該給世子寫封信,做做思想工作,買賣不成仁義在啊,怎麼說,世子也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