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駟連騎,聲勢赫赫。
晌午,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行至遲府門前,中間一輛鏤空鎏金的馬車,氣勢十足。
隊伍停下,一個小廝上前拍門,之後遞上一張拜帖便候在一旁,也不多言,不多時,就聽到院子裏傳來紛亂匆忙的腳步聲,遲府總管一路小跑著帶著侍從親自出來接人。
陳總管想起剛才老爺收到拜帖的呆愣表情就覺得更緊張了,寒冬臘月,竟跑出一身冷汗。
走到車前,躬身行禮:“不知舅爺前來,有失遠迎,萬望舅爺恕罪。老爺已經在前廳等您,特差小的來請您過去。”
過了半晌,車裏的人才懶懶的‘嗯’了一聲,陳總管暗暗鬆了口氣,立刻掀開車簾,躬身上前攙扶,車中的男人搭著他的手臂走出來,一身墨玉的長袍,搭了件銀色香雲紗的長衫,外麵披著一件錦貂毛的玄色大氅,貴氣逼人。
按說林家隻是商賈,而遲家在朝為官,縱是親家,遲家也無需對林家這般禮讓,但偏偏今天林家來的這個是林丹陽。
林丹陽和姐姐林氏是一母同胞,皆是正室嫡出,分家的時候,他雖說占的是大頭,但是剩下三個庶出的弟弟皆分到一份可觀的家產,世人皆讚林家的嫡子仁義,其實是林丹陽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東西。林老爺雖訓他不守規矩,但對這個兒子是欣慰的,因為林丹陽做生意的手段讓他這個老子都自歎不如,是他帶著林家做起藩外生意,把林家的產業越做越大,讓林家如今的地位提升了好幾個等級,緊逼皇商。
很多京城裏的達官貴人和商行老板都會求著林丹陽搭條門路做生意或者進些個稀奇貨,甚至皇上禦書房裏擺著的幾件貢品,都是進貢人托林丹陽弄來的。
因為他的人脈和經商手腕,雖然隻有二十六歲,但是大家都稱他一聲爺,而林丹陽敬自己上麵還有個姐姐,在林家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喊他二爺。
而最重要的,民間流傳,林家二爺與京城裏的某位大人物相交甚篤……
所以時隔六年,林丹陽的突然到訪,讓遲老爺有些慌。
陳總管引著林丹陽向前廳走,上次他來走的是側門,這次從大門一路穿過花園,大理石鋪就的路麵顯得氣派十足,周圍的臘梅也是栽種的錯落有致,顯然是費了心思的,旁邊的雕欄涼亭用色也很是奢華,林丹陽心裏冷笑:真的當自己是富甲一方了,這規模與六年前就不可同日而語,更不用說滄海那個破敗的院落,用著林家的錢還敢如此苛待林家的孩子,真是無恥之極。
進了前廳,遲老爺在上座,林丹陽坐在右側,待丫鬟上了茶,林丹陽衝遲老爺笑了下:“多年不見,姐丈別來無恙。”
遲有德賠笑:“很好,還讓丹陽記掛。”
林丹陽:“滄海呢?”
遲有德愣了一下,隨即歎了口氣:“滄海染了風寒,正在屋裏修養,怕他出屋又著涼,不如等他身子爽利了再出來見你吧。”
林丹陽點頭:“姐丈想的周到,既然如此,那我去他院子看他。”
遲有德急忙說:“滄海,滄海他,是了,滄海他這病症怕是會傳染,還是等過幾日吧,不如,先用了午膳,我這就讓人去準備。”
林丹陽不急不緩的喝了一聲:“姐丈!”然後站了起來,看著遲有德:“滄海病著,我如何吃得下,還是先去看看吧。”
遲有德連忙賠笑:“的確,那我們便去看看吧,隻是外麵寒氣大,丹陽先喝了茶,也不至於把寒氣帶給滄海。”
林丹陽似笑非笑的看了遲有德一眼:“好。”
等到他把杯中的雲霧慢慢的品完,遲有德才笑著站起身:“丹陽,我們這便去看滄海吧。”
等到兩個人進了遲滄海的院子,林丹陽很快的勾了下嘴角,原來留下他喝茶,就是為了這個。
院子裏再不是兩日前那般破敗,壞掉的石桌沒有了,幾個石凳中間圍了一株盆栽,看起來不倫不類;落葉被清了個幹淨,周圍還搬來兩棵臘梅,雖說看起來過於簡單了,但也算素雅。進進出出的丫鬟小廝,儼然一副仔細伺候主子的景象,讓人不禁覺得,屋子裏的三少爺該有多得寵。林丹陽感慨,遲家人的動作還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