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的意思究竟是什麼?
老爸,我覺得還是你考慮問題全麵,因此想修正計劃,在鄉下體驗,就一周,好不好?
下班回家,我沒把曉玄來電話的事說給妻子,好在妻子也沒問,推了飯碗就坐到電視前,毫不客氣地換了她喜歡看的哭哭笑笑,夜深,則去了女兒房間獨睡。這也正常,總算把女兒盼回來,還沒親熱夠呢,那就去聞聞女兒的體香吧。愛女心切母勝父,人家身上掉下的肉嘛。
妻子起得早,等我爬起時,她正將肉蛋蔬菜什麼的往冰箱裏塞。我問,咋買這麼多?她答,給你備的,我今兒出差,開財務會。又問,什麼時候回來?答說,周末吧,也許是周日或周一。我奇怪了,咋不早說?妻子說,你出差不也常是說走就走嗎?
我一上午都在想這個事。妻子平時外出的機會並不多,而且行前幾天就開始不厭其煩地頻發預報,這回是怎麼了?百思難解之際,腦子裏突然閃了電光石火,對,一定是曉玄也給她打了電話,妻子怕阻攔,便采取了如此縝密的陪女迂回。
這叫什麼事嘛!我心中的火氣躥上來。寶奎與我情同手足,曉玄進了人家門,沒看一家人樂成了啥模樣。女兒隻住了一夜,當媽的就救火似的趕去相陪,那會讓人家怎麼想?信不著你別打發孩子去呀!
我再坐不住,立即告假而去,推開寶奎家院門時,已是入夜。寶奎見我,先是一怔,旋即大笑,是那種裝出來的笑,你看你看,我早說過,一家人一塊來多好,還羊拉屎蛋蛋,散來了。我也掩飾地笑,說你嫂子早就要來,可她剛走半天,領導就把電話追到我那兒,說上頭明天來人搞財務檢查,讓我務必把她找回去。
時值暑日,門窗都大開著,這番對話,屋裏人肯定都聽到了。寶奎陪我進了西屋,引人注目處是房檁上已懸下來雙人蚊帳。妻子急把眼睛躲閃開,嘟噥說,這人,連口氣都不讓喘呀!也不知道她是借題說領導還是責怪我。曉玄則對我做了個鬼臉,雖沒說什麼,可那笑裏的愧疚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曉玄周五就回家了。我沒給她好臉色,坐在沙發上生悶氣。曉玄自圓其說,說好是一周的嘛,人家住滿了一周嘛,周六周日是法定休息日,不該算在裏麵嘛……這般“嘛”了半天,見我的臉仍不開晴,她又滿是得意地說,爸,別看我待的時間短,收獲可大呢。你不知村幹部有多凶,他敢那麼訓我我肯定跟他造反。還有,這回我可知道農民的日子過得有多苦啦,我跟奎叔上山放羊,奎叔在大太陽下跑了半天,隻抓了幾隻蟈蟈,奎叔還高興地說,不少,賣了錢,夠給你嬸買塊香皂啦……我心裏酸上來。曉玄隻去鄉下幾天,就敢說收獲不小,她對鄉間的情況究竟知道多少?而自己呢,這些年也不過逢年過節和寶奎通通書信互道個平安,對他們深層次的艱辛痛楚和期冀又知道多少?我是不是也應該常去鄉下體驗體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