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冬妮乘坐的是當夜的火車。直到檢票前,邵才急匆匆趕來,身後還跟著妻子,兩人手裏卻不見任何隨帶的物品。原來說得好好的,邵是跟自己一塊赴京的嘛。邵閃閃爍爍地解釋,說單位有了臨時任務,他要過兩天才能動身。聶冬妮立刻就明白了,哼,這個醋勁十足的女人,以為全世界的女子都想勾引她男人呢,一男一女結伴而行便被她視為洪水猛獸,而且親自監軍逼老公前來說謊。偏偏邵骨子裏是個不會說謊的人,謊言便似那暗房裏的顯影劑,越發把底片上的內容清清楚楚地顯現出來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尷尬,如火鐮不斷地在火石上擊打,終於有了那麼一顆碩大的火星濺落在了炸藥包上。聶冬妮的報複之心就在那一瞬間產生了。
“子恒——”以前都是稱邵老師,聶冬妮頭一次直呼其名便叫得嗲聲嗲氣情意纏綿,並貓戲老鼠似的注視著醋壇子陡變的麵孔。當然了,她也注意了邵子恒的驚愕與尷尬。“讓我孤單單一人走,多沒意思嘛。
幹脆,我也不走了,我等你……”
邵子恒忙攔阻:“聶冬妮同誌,別,可別。我知你忙,可不敢再勞駕。我一定抓緊,明晚的這趟火車我保證出發。”
鐵青著臉的邵夫人重重哼了一聲,大幅度地扭過頭去。
聶冬妮竊笑,乘勝發起第二次攻擊:“那,子恒,你快去給我買點水果吧。我哪知道你會讓我跑單幫呀,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於是,檢票口前,片刻之間便成了兩個女人的世界。邵妻臉上的尷尬與憤懣依存,聶冬妮看在眼裏,臉上更顯燦若桃花。這是個極佳的單兵對打的戰機,聶冬妮的心兒已歡快得怦怦蹦跳。
“邵太太,你看子恒這人憨樸實在得多可愛,人又有學問。我跟你說,在大都市,這樣的男人最容易被姑娘們追呢。別看年齡稍大點,可男人的成熟之美萬金難求,比那些愣頭青可強多了,我就特喜歡成熟的男人。我有一句忠言相告,你可一定要把子恒看牢呀……”
邵妻的臉色青而轉白,白又變紫,嘴唇已在顫抖。她似乎想反擊,可對手伶牙俐齒,不給她插話的機會,也不留給她任何可供把柄的破綻。
三個月後,聶冬妮給早已完成任務返回漠墟的邵子恒發去一封信,信裏有一張照片,穿著潔白婚紗的美麗新娘依偎在高大帥氣的新郎懷中,兩人笑得幸福而甜蜜。信上隻寥寥數言,“歡迎邵太太來北京,屆時,我將讓我的先生陪她玩得開心快樂!”聶冬妮想象著,邵夫人見到此信和照片後,不定又是一番怎樣的尷尬呢。好,一比一,扯平了,我總算把尷尬都還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