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同行者
張婷婷:瀟灑姐,您好。您每天很自律,都是積極認真的狀態,您丈夫有和您一樣的精神追求嗎?他會和您一樣努力,對自己高要求嗎?如果情侶這方麵的契合度不是很高,該怎麼辦?
瀟灑姐:首先還是得說明,我真心沒有多自律,但是我一直在追求自律。雖然我經常做不到,但我認為自律特別對、特別好。這個往大裏說可以叫價值觀。
那麼,作為我的生活伴侶,葉先生怎麼做我覺得就夠了,就足以有利於家庭建設呢?其實,葉先生本人不必和我一樣去追求自律,去恪守每天專注幾小時,去稱體重、量腰圍,去定期更新人生計劃。但是他必須認為,做這些不錯,這些一定是好的,我追求這些是開心的。往大裏說,這應該叫對伴侶價值觀的尊重和認同。
這體現在,我專注的時候,不打斷和影響我;我健身的時候,幫助我分配和處理其他家庭事務;我做一個項目的時候,鼓勵和監督我的進步。基本上,能做到幫助而不是添亂,就是不錯的伴侶了。我知道有些人不僅做不到鼓勵和認同,還冷嘲熱諷,還製造阻礙,這樣的人不是真正的伴侶,兩人也走不了多遠。
我不會刻意要求對方和我一樣,因為對方也是獨立的成年人,如果他有足夠想要的,他一定會去做。再說了,我都每天言傳身教了,還要怎樣要求啊。
其實,當我們自己真想做一件事,做就好了,不用拉陪練。如果真正想做,你也不會擔心他會把你拉回他的速度。但是,如果有那麼一天,你們由於速度懸殊以至於在那個精神次元彼此看不見了,也就無法再是伴侶了。
###
94
誰埋單
密斯張:瀟灑姐,問一個俗一點兒的問題,什麼情況下您會掏錢請客?您結賬的標準是什麼?
瀟灑姐:前一陣,我發現一個合作公司的女生去她老板那裏報銷了幾筆千元以上的餐費,事由都是請我吃飯,並且對她的老板說:王瀟隻肯在昂貴的地方吃飯,且飯後從不埋單。
我知道的第一時間確實有點生氣。因為這個描述不但惡意抹黑,而且完全和我的結賬習性背道而馳。
我經常請客,尤其當遇到在座都是比我年輕的小朋友,以及由我召集或主要召集的聚餐活動時。總之,因我而起的有交流和事件目的的吃飯,既然叫大家來吃,我肯定要埋單。大家都挺忙,加上現在的交通情況,一頓飯得用上三小時甚至以上的時間,別人在花生命陪你吃飯哎。
還有就是沒有具體目的的聚餐,多是親朋好友交換生活情況等聊天內容,結賬標準是:一看心情,二看大家約定俗成的輪換或AA。
如果參加別人組織的晚餐或飯局,那肯定是尊重主人意願,乖乖被請吃就好了。因為埋單能力、埋單意願以及整個埋單的姿態也是一種尊嚴,咱得尊重主人的尊嚴。和男性吃飯多數時候同理,尤其當他們抽出白金信用卡時的動作總是很帥氣時,欣賞一下。
金主請客是有欣快感的。自己埋單時,體驗那種欣快感;被盛情邀請時,成全那種欣快感。
95
隻玩一次
Mooncake:我想請問瀟灑姐怎麼接受自己的死亡。
瀟灑姐:最近的問題哲學氣氛都好濃,不過我喜歡與人一起討論這類問題。
“形而上”好像離我們很遠,其實最近,因為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所做的一切選擇都是世界觀的映射。所以能琢磨的時候還是要多琢磨,上麵想通了一個點,下麵能解決一大片。
首先,還是要先定義死。
由於我沒有宗教信仰,目前不知道是否有前生或來世,也不知道是否有魂靈,所以,我隻好把這一生看作是僅有的——隻活一次,死亡是我主觀體驗一切的完結。
就像被逼進了一個叫作“人生”的遊戲,一進去你的初始級別就被設定,角色形象也無法自定義;全程不能存檔、讀檔和暫停;劇本複雜瑣碎,Easy(簡單)模式和Hard (複雜)模式的切換很難找規律;幾乎所有的道具都收費;還有很多大神級的玩家輕易就可以把你打敗。最後,你無法知道什麼時候被刪號,某一天,“噗”地一下,你被刪號, 遊戲被終止了。
這就是死亡——在隻能玩一次的遊戲裏, 你被強行刪號,在遊戲裏消失了。
OK,那既然這樣,玩的全程,在刪號之前,我們究竟能做點兒啥呢?
1.無論遇到的是什麼設定和裝備,研究它、利用它。
2.熟知自己的角色弱點,避開創傷性交鋒。
3.苦練一個必殺技。
4.玩得投入點、豐富點、淋漓點,畢竟隻玩一次。
5.如果因為過分投入而痛苦不堪,想想終將到來的刪號,再站在開發者的角度抽離出來看看這個遊戲。
6.就算感覺要玩不下去了,也別自己刪號,既然早晚是刪號,不如試試到底能玩成啥樣。
7.盡情玩,玩夠本,這樣刪號的瞬間也能覺得值了。
我猜,死亡,可能最可怕的是死時的痛苦和死後的未知。痛苦無法避免,不過好歹早晚能過去。死後我灰飛煙滅,但整個遊戲還在繼續。對我來說,如果能留下點攻略和玩法指南,讓看過的人能因此而玩得更盡興,就可以了。
96
終極恐懼
張尋的魔咒:您對死亡恐懼嗎?您有中年危機感嗎?
瀟灑姐:死這事放在任何沒有信仰的個體上,感受都應該是複雜的,應該沒人能真正想通過;有信仰的個體也許會好些,因為能有一套係統答案去遵循,但不排除裏麵也有很多安慰和說服功能。這點我了解得有限,也沒資格多說。
作為我,一個沒有宗教信仰的人,對死的恐懼和其他沒有宗教信仰的人差不多:死前的痛苦,死後的未知,親人的悲傷都足夠讓人恐懼了。作為一個受過唯物主義教育的人,學過宇宙的能量守恒定律,知道“能量既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失,隻能從一個物體轉移到另一個物體,或從一種形式轉化成另一種形式”,我知道這套肉身裏的原子、電子、原子核什麼的及其能量不會消失。如果我死了,我隻是肉身被分解成億萬粒子進入循環世界,正如我是如此被聚合的一樣。這樣想會好很多,但我的知覺和體驗卻會永恒消散,進入空與無,就像這個世界上有我之前一樣,這依然讓人恐懼。所以這恐懼解決不了,隻能在肉身被分解成億萬粒子之前用盡可能多的知覺和體驗打敗它。在有限的時間裏,豐富、精彩、活夠本,是個主動打敗恐懼的方法。你看曆史裏的人都在尋求肉體長壽和精神不朽,科幻電影也總是表現人類毀滅,可見古今中外所有人對這種恐懼概莫能外,況且你我這種凡人呢,關鍵時刻被死亡嚇尿也是在所難免了。
再說中年危機這事。我的中年危機就是——突然發現這還沒幹什麼呢,怎麼就已經開始老了!32歲,我從電梯的鏡子裏發現我的毛孔、眼袋、臉蛋都不一樣了,都隱約出現了老態。當時的感覺是從驚訝到著急,甚至有點兒慌了。這種恐懼其實和對有限生命的恐懼是一種,就是對有限青春的恐懼,所以解藥還是一樣,豐富、精彩、活夠本。為了給自己解藥,我還想試很多新東西、新事物,時間太緊迫,我不想現在就要歲月靜好,以後有我啥也幹不了隻能靜好的時候。
就先回答這些吧,總之,想過死,麵對老,反而會把眼下過得更好。正因為結果都是悲觀的,當下才要無比樂觀;正因為有死,活著才要永遠生機勃勃。
97
也要現在,也要未來
Jaycee:瀟灑姐,您怎麼看及時行樂?
瀟灑姐:2010年5月,我到四川什邡給一個客戶做捐助震後小學重建的建成典禮,認識了一個當地的司機,說到“5·12”大地震的情況時,他給我講了一件事。
他說什邡有一個被埋了十多天被救生還的人,是他的朋友。他這個朋友是個老師,平常生活節儉,持重內斂,人際關係一般,幾乎沒出過什邡。
地震之後他性情大變,每天都很爽朗開心,去旅遊,去買好看的衣服,交了很多新朋友,就像換了一個人。
司機問他朋友,被埋的十多天裏,他都經曆了什麼。他說,就是在計算所有讓他舍不得死的事,想象所有他還沒吃過看過的好東西,然後告訴自己,如果能活下來,他一定要去做什麼,怎麼花他存下的錢,他要及時行樂。對,就是這四個字,及時行樂。
在已經出版的《女人明白要趁早之三觀易碎》裏,我把及時行樂定義成“活到淋漓”,要去及時做有利於人生體驗豐富最大化的事,而不去做有悖於此的事。
比如一種好吃的東西比較貴,但我很想吃,那我就嚐嚐,但不吃撐。吃撐就可能導致身材很快變形,就不美,不美可不利於人生體驗豐富最大化。我希望有一種理想境界,就是好的都要,現在、未來也都要,又讓它們不妨礙彼此。
如果是這樣,及時行樂也要合理掌握和拿捏,標準下限就是在不損健康、不觸犯法律、不斷送前程的條件下,讓該發生的發生、該發展的發展。
還有,應該再定義一下“樂”字的含義,那就是真正讓你興奮和充滿興趣的事,最貼近你的天性和理想的事。這些事,能今天做,就不要推到明天,能爭取,就不要等待。沒有人知道對於你來說,那些都是什麼,不妨想象一下,今夜就有大地震,屋頂傾翻的那一刻,你腦中閃現的所有遺憾。
98
不要留白
Joyce:瀟灑姐,您的生活那麼忙碌,是否經常抽時間自己靜靜地待著,什麼都不做,隻是傾聽內在的聲音?您有沒有想過為自己的人生留白?
瀟灑姐:我一直覺得,刻意去做“傾聽內在的聲音”這類事很矯情,是一種典型的文藝腔。有質量的思考不需要刻意找尋時間、地點和儀式。“內在的聲音”也是一種含糊的描述,如果是形容“真正的自我訴求”的話,那不用找時間傾聽就應該知道,並且無論何時何地都能知道。無論是不是靜靜地停下來聽,我們都應該知道我們是誰,我們該去哪兒,現在做的事究竟是有利於這個方向,還是有悖於這個方向。
就算再忙碌,當人群都散去、手機不再響,在一件事與另一件事的間歇裏,能夠安靜的時間並不是那麼少。我能夠完全不受幹擾進行獨立思考的時間集中於洗澡時、堵車時、按摩時、飛機上和臨睡前,還有就是寫東西的時候。把這些時間加起來,每天至少有兩小時我是安靜獨處的。這並不是一段和幾段努力爭取來的時間,它本來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寫東西是其中最有質量的部分,因為它一定會引發思考,思考之後還會留痕跡。因此寫東西一定強過“什麼都不做”,因為教訓告訴我們,前思後想之後又飄散掉的點子、思路和決心太多了。記下來的過程對我非常重要,所以我洗澡後、按摩中、堵車中、飛機上、臨睡前,經常會猛地找到我的效率手冊,記下剛才的思路。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靜靜地和自己待在一起。
我是真心覺得,人腦很難停止工作,即使不主動思考,潛意識裏也在工作。我也有幾乎什麼都不做都不想完全放空的狀態,傻呆呆的,可以叫作留白,但出現的機會不多,幾乎都是在一個大項目完成後的短暫圓滿裏。我很喜歡那樣的狀態,不過總是維持不了多久,新目標就又開始了,周而複始。
我從沒想過主動去留白,因為睡眠就是最大的留白了。比方說,如果中國人口平均壽命為75歲,每天有8小時啥也不幹躺在一個墊子上,那一輩子約有22萬個小時躺在墊子上啥也不幹,這已經夠了,還要怎樣留白啊?還有就是,死後那真是漫長的、靜默的留白。
99
我的勵誌導師
April:瀟灑姐,記得您曾經說過徐小平告訴幾年前的您找個富豪嫁了別創業。您當初也沒明白他為什麼對那時的您這樣說,而今您已經取得一定的成就,相信也再次遇見過徐小平,有問過他當初為什麼會建議您嫁人而不是創業嗎?
瀟灑姐:故事是這樣的:
2006年,我在翠宮飯店的咖啡廳第一次見到徐小平老師,向他谘詢我的人生方向。那時我讀研究生二年級,單身或者說感情失敗,試圖就能做什麼和什麼樣的人才適合我的問題向外部尋找答案。
徐老師說:“王瀟,你現在需要做的是:第一,把你引以為傲的天賦和雕蟲小技清零,重新塑造你自己;第二,你這樣的個性,怎麼能還在中國呢?你早應該走了。去美國,你會獲得新的生活,比如男性對女性的方式,比如對個性的認同方式。”
他的意思很明確,一是拿掉自負、重新積累,二是找到更適合我天性的土壤。他沒有聊嫁不嫁富豪、創不創業,隻說了心態和天性。這兩個建議我都非常受用,也啟發了我後來的創業。創業即拿掉自負、重新積累,是為自己的天性尋找到一片土壤。
當時我們聊到了女性的尊嚴與自由問題,徐老師火眼金睛,看到了我的人生根本訴求,因此直接建議我去美國。在這個基礎上,他也不可能建議我嫁富豪,因為這很可能和尊嚴與自由相悖。隻能說,在2006年的中國,能實現女性尊嚴與自由的通路很少,創業也許是一條九死一生之路,徐老師當時也沒有提及創業。
再見到徐老師是2013年。7年之後,他對我說:“你是一個很棒的實踐女性自由意誌的樣本!也是前些年我做人生谘詢沒有說錯的人之一。”
徐老師沒有說錯,我也沒有走錯,因為人生道路從來都不止一條,沒有唯一正確的路,但有那個最適合自己和成為自己的方向。方向對了,條條大路。
100
一個人的英雄之旅
昂:瀟灑姐,許多人可能都有過英雄夢,打個比方,就好像渴望有朝一日號令武林、庇蔭親友的那種。我把這種情結,理解為對周圍人的責任感和個人價值的追求。可是在漫長的成長過程中,我們並沒有都成為英雄。26歲,在有了一點自我了解和評斷之後,我又必須準備進入人生的另一個階段。最近身邊的一些事、一些人讓我感慨,越早麵對平凡越早成熟。瀟灑姐在書中曾講過決定深造時的經曆,我很認同3年改變30年的勇氣,可是更好還是更壞?如果沒有正確認知自己能力依然做著英雄夢,是堅持還是偏執?
瀟灑姐:看到“英雄夢”三個字,我覺得我找到了100期問答中那個有力量而雋永的問題。
我23歲時在人生計劃裏寫下的恢宏目標,在後麵幾年打開瀏覽時常常故意將目光快速掠過,因為隻要看到就是一次嘲諷。伴隨之後的當然還有煎熬和懷疑。最低穀時我打開了人生計劃,一行一行地刪掉了那些雄心壯誌,算是接受了自己的平凡,我很清楚刪掉的過程就像是和命運妥協的過程,讓人
難過。
但後來,我又重新把雄心壯誌寫了上去,一直保留到現在。我就是那個有英雄夢的人,讀到熱血的故事會沸騰,年過35歲聽到武俠歌曲仍然充滿畫麵感;希望燃起又低迷又燃起,經曆了很多個這樣的回合之後,我遇到了一本書。
這本書,為我的來路和去路解釋了一切。在那之前,我所經曆的混沌、迷惘、被動出發、困境、選擇、背叛、信任、自我懷疑、放棄、啟迪和指引全都被貫穿起來,讓我有能力俯瞰我的整個人生道路。我的坦然和釋懷簡直就是從這本書開始的,這本書就是關於英雄夢的,它的名字叫《作家之旅》。
這本書號稱是西方編劇界的聖經,從人性和希臘神話故事原型出發,講述如何寫出好看的故事。其實這書並不單單講寫作智慧,講的根本就是人生哲學。其大概內容是這樣的:
世界上的好故事很多。故事有長有短,有男有女,什麼內容都有,主人公的命運和好故事的線索有沒有共同性?有的。
那麼多好看的小說和電影,抽象來說,都是講述一個人的曆險故事。一個人出發了,來到一個新的世界,遇到了一些新人,發生了一些新事,對這個人有啟發、有觸動。他一個一個地完成任務,最後他要麵對一個終極任務,得到一個結果,這個結果讓他圓滿或虛空,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