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衣食忙碌,
要學很少功夫。
退休方讀聖賢書,
人生頓有大悟!
今宵重把杯酒,
問君醉又何如?
靜坐、平淡無愁緒,
捉片雲兒歸去。
自釋:公元2004年1月16日,即癸未年臘月廿五日,將近春節,閑無煩事,讀曾國藩有關精神修養必須按照“靜坐、平淡、改過”三個步驟進行的論述,心中頓有一種超脫世俗的輕鬆感,忽又聽小女兒背誦辛棄疾的《西江月》詞“醉裏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功夫/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心中忽有一種新湧的感動,如一脈山水恰遇得以傾瀉的凹口,遂步辛棄疾老人詞作的原韻,陡升“退休方讀聖賢書”語句,以此作為軸心,學填了此詞。
辛棄疾閑居鄉野,出於生活氛圍和對宿命認識的左右,漸改氣勢磅礴的詞風,許多作品轉向清麗淡雅,帶來了他作品風格的變化。但他表麵的安定恬靜、乘醉自樂、不拘形跡,卻正是老人壯誌難酬、內心世界極度矛盾且無可奈何的一種排遣,體現了詞人獨立不倚的個性。所以,評論古人書的“信著全無是處”,實質上是對自己按古人教訓樹立報效國家大誌,在現實生活中卻得不到施展的嘲諷,並不一定是對古人著述的否定。餘在接受並知道了許多曆史上的一幕幕“夢未成,誌未酬”的人生悲劇後,回過頭來去領悟曾國藩關於精神修養的道理,原來是在教育做大事者,必須以平和的心態對待複雜的生活,掌握“臥薪嚐膽”的本領,不可急功近利而廢大誌,也不可計一時一事之得失而誤入歧途。他認為“涵養深有容量的人品德就高尚,遇事忍耐的人事情才能成功”,並對自己早年在京城時怕平生誌向不得伸展而憂思自責,讀了《孟子·養心篇》後說,“損忿之心蓄於方寸,自咎局量太小,不足任天下之大事。”
學填這闋《西江月》詞,既有對自己以往的總結,也有對以往缺乏精神修養,做事屬“鼠目寸光”者的慚愧;更有在有生之年,對“做人、做局、做事情”之大理,得悟一二的慶幸。但為衣食忙碌,要學很少功夫:讀書也好,謀劃事情也好,一般情況下,應當具備肚子不饑的前提。大詩人陶淵明在《歸園田居》的詩裏,尚“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他必須得種出維係生命的糧食來,方才可以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淡泊,寫出膾炙人口的《桃花源記》等名篇大作來。試想,他在“饑來驅我去,不知竟何之”的境況下,是斷然不能靜下心思去讀書寫字的。一句“饑來驅我去”,誰知有幾篇《桃花源記》一般的佳作夭命了呢?本詞起句,當是自己從少小時就遭受種種不幸,根本沒有受到係統讀書教育,工作後亦無經濟基礎、工資低、生活多有變故,整日不得不為生存擔憂和操勞的真實寫照。退休方讀聖賢書:完全是在命運的漂浮中,成了一名在國家機關任職的公務員,卻年齡已大,沒有在官場競爭的“實力”,是謂個人前景毫無發展者也。正逢國家(省政府)為了解決種種就業矛盾,製頒了年屆五十歲的公務員,可提前退休或退養(退養人員與在職人員享受同等工資與福利待遇)的文件,順水推舟地做了響應,於是清閑了下來,方撿起了許多過去隻購買卻未讀過的書,由著興趣翻閱下去。人生頓有大悟:讀書則必有所得,何況又是在經曆過種種磨難後的靜心品讀呢?悟知欲成大器者,必須先行講究精神修養的重要性。自我反省起來。雖然是為衣食忙碌,卻也不是一點學習時間沒有,而偏偏是歪用了這個時間,做了許多急功近利的事。如為了討好上司去寫通訊稿件,為了掙幾塊錢稿費去寫《賣雞蛋》類的小小說。現在想來,用這個時間多讀幾篇古代聖賢的大作,於精神恬靜中廣大胸襟,深刻領會寫作當推思想境界為首先,呈高屋建瓴之勢的落下筆去,幾經雕琢,保不準也會寫出有大影響力的文章,對前程的促進,是一百篇的地市級小小說也不及的。當時,自己的確走進了一個誤區,盲目從之,寶貴的生命在無為中消磨,於誘惑中不能自己,實在是慚愧的。在這種悟覺下,回頭再看曆史,那韓信甘受胯下之辱,實為可敬之事;那漢中王劉備,隻因要報結義兄弟之仇,而把“興扶漢室”的大策拋棄一邊,不聽諫阻,義氣用事,以至慘敗喪命,而沒了“巧借聞雷來掩飾”的內涵,就是咎由自取,沒什麼可憐惜的了。以上兩則故事,對普通百姓來說,仔細咀嚼了,也會受益終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