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節(1 / 2)

“少爺可會像烈少爺對待稚雅姑娘般對待綠萼姐姐,新得之時視若瑰寶,有了新歡便又棄之如敝履?”蘭馨緋紅著臉頰,雙目含淚,直直望向書案上奮筆疾書的年富,一旁綠萼螓首,雙頰似血,神情幽怨自傷。年富抬頭,目光幽幽,“人前麵的路是黑的,怎麼走,往哪裏走,你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條,我年富從不喜歡勉強別人做她不喜歡的事!”蘭馨破涕為笑,拉著綠萼纖白的手掌道,“我就說嘛,少爺不會是那樣的人!”綠萼嫋娜蹁繾來到年富身側,細細磨墨,時不時拿眼偷瞄書案之上神情專注的年富。

三遍“世說新語”德行篇直抄得年富手臂酸疼,眼睛艱澀,隨伺一旁的綠萼研墨斟茶,如畫的眉目間添了幾許倦容,年富正想令她下去休息,西邊跨院響起蘇氏的哭聲,緊跟著是一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就在這時蘭馨提著一壺熱茶急衝衝走了進來,“熙少爺被老太太打板子了!”綠萼乍驚,“除了過繼的斌少爺,老太太最喜歡的便是熙少爺,平常縱是嗓門高了也不舍得,今番怎會打了板子呢?”

“難道是因為替烈少爺求情了?”綠萼驚愕的目光望向年富,年富搖頭道,“不會,犯了錯的年烈沒被打,反倒是勸和的被打了,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所謂愛之深責之切,想來他也犯了同樣的錯吧。”綠萼蹙眉搖頭,“熙少爺為人謙和有禮,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蘭馨亦是連連搖頭,“顧惜姑娘在熙少爺房間裏頭伺候,也學了一身的氣質芳華,連老太太都誇讚她有大家閨秀的端莊淑雅,想來將來會是熙少爺的侍妾。”

好不容易勸退了綠萼與蘭馨,年富繼續罰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手旁沾染筆墨的紙張越積越厚,除了眼眶底下淡淡的黑影,年富的精神頭依然清朗,筆下字跡俊秀飄逸,不見絲毫局促與潦草的痕跡。窗外透射進來第一縷金色的光芒,年富放下手中筆墨,舒展酸麻的手臂肩肘,拿起桌上已然涼透的茶水飲下,隨即推門走出書房。庭院深深,草木清幽,晨曦明媚,曉風習習,又是一個適合郊外野遊的大晴天。

納蘭氏走進書房齋時,迎麵就見年富徜徉在金色的晨曦之中,那渾然飄逸的氣質,俊美無暇的臉龐,長身玉立的身形,都像極他英年早逝,卻才華橫溢的外祖父。這讓納蘭氏既喜且憂,納蘭氏氏族雖然衰敗,然而她曾經的輝煌定能載入史冊,流芳百世,但是納蘭氏卻也是極其短壽的一族,不論是學貫古今的納蘭容若,還是臭名昭著的納蘭揆敘。

“娘!”年富迎上前來,納蘭氏雙目泛紅,“咱娘兩進屋說話。”年富攙扶著納蘭氏走進書房,年富反手將書房的大門關上。納蘭氏一落座,神情憂鬱道,“昨晚上深夜,皇上下旨將你父親召進宮中,此刻人馬恐怕已經出了京畿重地。”年富訝然,“莫不是西陲邊境有戰事?!”納蘭氏點頭,“青海羅卜藏丹津叛亂,所屬部眾十萬大軍已經將西寧團團圍住!此戰凶險,乃十年來僅見。”

“母親不用擔心,父親胸藏百萬雄兵,區區十萬烏合之眾在父親大人看來,如土狗瓦礫爾。”年富緊握納蘭氏冰冷的雙手,納蘭氏搖頭道,“我從不擔心他會在戰場上出什麼意外,我隻是擔心你!”年富一愣,“西陲邊患告急,於手無縛雞之力的兒子又有何關係?”納蘭氏憂心忡忡,“為娘也不知道,這幾日見你父親坐在書房,一坐便是一宿,母親猜想你父親擔心的絕不是邊患兵戈之事,恐怕還是內廷蕭牆之禍!”後一句話納蘭氏目光躲閃驚懼,想來多年前那場禍及納蘭氏一族的奪嫡之戰留給納蘭氏太多朝不保夕的恐懼。

“母親寬心,朝廷一日用得上咱們年家,那兒子年富都是安全的。”年富寬慰著納蘭氏,又提及老太太最近身體抱恙,納蘭氏起身去老太太榻前問候,年富目送著納蘭氏離開,隨即吩咐綠萼打來冷水洗漱。十月清泉之水已然冰冷刺骨,刺骨的寒意令年富的頭腦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將厚厚一遝沾滿墨香的紙張交到年府總管年諍的手中,年富擔憂的問道,“老祖宗的心情好些了嗎?”年諍道,“富少爺寬心,老祖宗老當益壯,自然無事。”說完畢恭畢敬從年富手中接過罰抄的紙張,轉身走進重重幔帳的寢室。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年諍神情冷漠的走了出來,“老祖宗囑咐收心收身,萬事以前途大局,祖宗基業為重,切不可行那行為不端、兒女情長之小婦人做派!”年富諾諾稱是,躬身退出佛堂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