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是累了,要不你就貪吃了什麼你不能消化的東西吧。”她憐愛地輕輕捏了捏鴨子的食囊,裏麵仿佛有不小的條狀物。
靛藍的、光滑的雁鴨頭羽帶著微微體溫從她手心輕輕滑過時,她覺得它多麼像嬰兒的頭發!真是一個不吵不鬧溫順可愛的孩子!
她望向火光上的天空,發出一聲長歎。也算結婚三年了,丈夫仍在中朝邊陲,一月難得收到他一封信。經常是簡簡單單一頁紙,有時還是煙盒紙,字跡潦草,上麵有沾滿油跡的指痕,不規則的筆將紙片戳出凹凹凸凸的窟窿。誰知道他是在什麼木板或石塊上寫的啊。
當然,她自己也為工作勞累奔波,生活極不安定。可她仍然渴望有個孩子,像這個小家夥一樣聽話可愛的孩子。
三年來,她隻能將這一切深藏心裏。因為,有誰能聽她的傾訴呢?
不知什麼時候了,夜色還那麼濃重,風聲蕭蕭。鄭愛英再次把火燃旺,寒冷從身後蘆葦縫隙裏嗖嗖而入。她擁緊大衣,胸前抱著和她一樣昏昏欲睡的、卻有像人一樣體溫的雁鴨,在不盡的、無聲的悵惘中,雙眼不由自主地眯合起來。
寮棚外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她一向神往的遼闊洞庭,還有不可度量的寒冷和不可度量的綿綿北風。
寮棚的葦葉沙沙翻動著。篝火搖曳得越來越孱弱,四周升起的陰沉沉的黑色水汽愈見濃重了……
這是一間非常簡陋的房子,木格兒窗戶空洞洞的。好像有很多人圍聚在外麵,嘁嘁喳喳地議論。他迷迷蒙蒙挨上前,從窗口看進去,似乎有個大床,床上有白晃晃的東西。是大鰱魚?是白藕?白東西動起來,哦,是人,是個全身沒穿一點衣服的女人!
真可怕。女人就這麼平平地躺著,像晚霞映照著的鋪滿瑞雪的連綿柔韌的丘陵,耀眼而溫暖。兩腿間的羞物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兩片白晃晃的、爬上灘塗貪曬太陽的河蚌,大蚌裏苞含著潔白的小蚌,小蚌裏像花骨朵似地顫動著潔白晶瑩的珍珠。一切都那麼平平靜靜、明明白白地袒露在眼前。
身邊有人推他,仿佛叫他進去。他牙根酸痛難耐,全身發抖。
走進小屋時,他覺得外麵沒有人了,隻剩下屋裏的他們兩人。他不覺得女人沒穿衣服。這是個高大豐滿的女人,真是麵如滿月,臉帶春風。她好像是來看她這個房子的,秦天是寄住她的房子。她打開碗櫃看看,朝他笑笑。秦天忽然湊上去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女人沒有嗔他,仍然滿臉春風地回眸一笑,走過去把前麵一扇木門關上了。她回頭時對他說:“就這樣,就這樣了,不能再……”
在秦天顯然不能自已時,她推開碗櫃後麵一張門,閃身躲進去,將門關上。
秦天已經不顧,用力推那張門。門裏抵抗著,抵抗著……終於放開了。
就在秦天滿身被幸福、激動、喜悅緊抱著、浸泡著時,他醒來了。
居然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