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熙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床上,頭頂的帳幔不是佟府裏的那個陳舊的青帳,而是一年前他在年府時,玉煙親手繡的新帳。
剛想到玉煙,玉煙的聲音就從外麵傳了進來:“翠兒,又在說啥呢?去廚房看看我要的燕窩粥好了沒有,一會兒爺醒了要喝的。”說著便撩了簾子進來,嘴裏還嘟噥道:“成天的嘰嘰喳喳,鬧死了!”
玉煙是年熙的貼身大丫鬟,跟了他十幾年,今年正是雙十年華,但是在古代已經算是老姑娘了。年熙在浙江時就已經把她許配給自己的小廝長生,因為兩人都是家生子,父母俱在京城,因此這次回京城就把他們帶回來成親,兩人家裏已經操辦起來,打算年後成婚。
年熙還記得他們是在春天成的親,他對手底下人都不錯,長生既然成了親就該培養起來,於是他就把母親的陪嫁交給兩人管理,可惜自從他過繼以後,他們就再沒了消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在佟府的半年,他與世隔絕,仿佛所有的近的親人都拋棄了他,他得不到他們的消息,也沒人來看他,而李四兒卻越來越囂張,最後那段日子仿若噩夢一般,他不願把他們想的太壞,總是找各種理由為他們開脫,但是什麼人都可以騙他,唯獨他自己騙不了自己。
年熙正躺在床上想心事,玉煙就已經撩開帳子看他的情況,這時見主子睜著眼盯著帳子,玉煙沒多想,隻是笑道:“爺,您醒了,我正說著要給您端粥來呢,今兒您感覺好些了嗎?”
“今兒什麼日子了?”年熙問道。
“臘月二十一啊,爺,您是不是還不舒服啊?要不然奴婢去把劉大夫叫來瞧瞧?”玉煙有些擔心,伸手摸摸年熙的額頭。
“哦!”年熙終於想起來了,這是他從浙江到家的第三天,由於要趕在過年前回家,路上趕得急了些,而且越往北越冷,他原本就身子弱,因此一到家就病倒了。
再過幾天就要過年,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請大夫觸家裏人黴頭,在這個家裏,他從小就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尤其是福晉總是抓著他的錯處不放,所以他就沒讓玉煙叫大夫,隻一心以為自己能扛過去。卻不知正是因為這樣,他的病才會一拖再拖,終於把自己拖死了。
這一回,他再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委屈自己了。這樣想著,年熙便對玉煙道:“悄悄去請,莫要聲張。”
說話的功夫,翠兒便快手快腳地提著食盒回來了。她是二等丫鬟,沒有進主子屋裏的資格,因此她到了門口就把食盒遞給了玉露。
年熙身邊原有四個大丫鬟,玉煙、玉露、玉霜、玉霞,這次回京城隻帶了玉煙和玉露和
幾個小丫鬟。回到京裏後,原來伺候他的丫鬟早就配了人,福晉也沒有給他安排新的丫鬟,因此他身邊就隻剩兩個大丫鬟。
玉露沒有玉煙靈活能幹,她話少存在感也很低,若不是她端著粥上來,年熙都不知道她一直在屋裏。但是和玉煙相比,玉露更得年熙看中,尤其是上輩子玉露跟著他進了佟府後,一直受到李四兒的壓迫,有次她想替年熙傳消息出去,卻被李四兒當場抓住,直接亂棍打死了。
再次看到玉露稍顯平庸的臉,年熙眼裏不由變得更加溫柔,見玉露端著粥要喂他,他連忙伸手道:“我自己來吧!”
玉露咦了一聲:“爺,您的手心怎麼了?”
年熙奇怪道:“什麼怎麼了?”說著就看向自己的手心,在看到自己左手手心居然多了一顆鮮紅的肉痣時也跟著吃了一驚,他以前手上可沒有痣。
年熙很快反應過來這種不尋常應該和他的重生有關係,他不動聲色地拿過粥碗,輕描淡寫地道:“哦,路上不小心戳到釘子上,我看著傷口不大就沒抹藥,留了個疤,不礙事的。”
玉露是個內秀的人,心裏明白自家主子這是又怕麻煩別人了,嘴裏卻什麼都沒說,看著年熙一口一口喝著粥。
年熙喝完粥便道:“你去外麵守著,我歇會,一會大夫來了,你記得先叫醒我。”
玉露應了聲,拎著食盒出去了。
年熙放下帳子,確定周圍沒人了,這才攤開手心,細細端詳手心的肉痣。這一看竟然就入了神,年熙恍惚間感覺這東西不屬於自己的身體,卻又與自己的心神緊密相連,那種微妙的感覺無法言喻,仿佛隻要自己心念一動,它就會明白一樣。
年熙心中一動,就見這顆鮮紅的痣就變成了尋常傷疤的模樣,一點都不引人注目。接著年熙盯著手心,又讓這顆痣變了好幾種形態,正玩得不亦樂乎,外麵玉露的聲音就傳了進來。